第97章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

被人惦记着，是一件温暖又幸运的事。可是却没有人知道梅岚杨炚乘坐的这趟地铁停在了暗无天日的深渊。当积水没过腰间的时候，乘客的忍耐似乎到了崩溃的极限，有人开始疯狂地砸门。

“千万不能砸，我们是在隧道里，外面的水已经淹没了隧道，如果这个时候砸坏玻璃，我们根本无处可逃，隧道到底被淹没多长，没人知道，就算是游泳，你能憋着气在隧道里坚持多久？”杨炚大声劝慰着砸门的乘客。

“地铁平均每站三分钟左右，按每小时８０公里算，两站间大约就是三千多米，就是出去了也游不到下一站，况且隧道里如果被淹，那意味着这条线整个隧道有可能都是这种情况，我们根本游不出去。”梅岚在脑子里飞快地计算时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出又出不去，那我们难道要坐在车里死等？”有人带着哭腔大声地吆喝。

“大家不要慌乱，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外面到处都在堵车，就是救援赶过来也不会快，还有时间，再等等。”杨炚安慰大家。“个子低的女生都站到椅子上。”女生们都自觉地站到了椅子上，那名抱着婴儿的妈妈举着不停哭闹的孩子，焦急地直哭。

“别哭了！闹心！”旁边有人终于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你以为我想让孩子哭啊？”婴儿的妈妈委屈地哭诉，“孩子发烧，本来是去医院看病的，现在被困在这，孩子难受能不哭闹吗？”

“宝宝别哭，来看个动画片。”梅岚拿着手机调出一个动画片，举在小婴儿面前，动画片的声音暂时止住了孩子的哭声。“要不我帮你抱会吧！”梅岚望着疲惫的妈妈说道。

“没事，我坚持得住。”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妈妈始终抱着婴儿不肯松手，生怕离开自己视线出了变故。车厢里到处是拨打电话的求救声，两个多小时后杨炚和几个乘客靠着微弱的信号终于拨通了求救电话。

“救援队早就赶到了现场，可是周边几个地铁站全部被淹，人根本进不来，他们现在正想尽一切办法进入水中实施救援。在救援到来前，我们也需要自救。”杨炚好不容易打通了救援电话，终于弄清了外面的情况，迅速告知了大家。列车在积水中开始飘浮，车厢慢慢倾斜。

“所有人均匀站到列车两边，保持列车平衡，失重的时候，重的一侧自觉出列几个人被到轻的一侧，大家有没有意见？”看着即将侧翻的列车，杨炚焦急地在黑暗中喊道。

“没有！”这一次列车里的人出乎意料的齐声。很快车厢重新保持了平衡。

人最怕的就是在黑暗中摸索，看不到希望的等待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精神，眼看着积水已经没到胸口，车厢内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乘客们的精神也迅速濒临崩溃。有人开始婴婴啜泣，有人开始大骂暴雨，有人绝望地拍打着车门，还有的情侣流着泪拥抱在一起。

“大家尽量不要说话，节省氧气。”梅岚呼吸困难，忧心地望着站在水里的人。

“尽量节约手机用电，不要都开着照明，一定要留几个备用手机。不到最后关头，不要轻易放弃。”杨炚冲大家喊着，有条不紊地组织大家集体应对灾难。刚才还一片明亮的车厢内，瞬时熄灭一大片手机，只留下四五个照着车内。

水面上飘来一只塑料脸盆，“大姐，这是我刚在超市买的脸盆，你把孩子放脸盆里，能歇一会胳膊。”远处一个小姑娘举着手机，远远地喊道。脸盆很快被接力一样传了过来。

梅岚顺手拉过脸盆，帮着把小婴儿放进了脸盆里。婴儿似乎有了个更舒服的地方，不知是哭累了还是烧得迷迷糊糊又进入了梦乡。

车厢内水越来越深，体重轻的女生在浮力下开始站立不稳，飘浮在水中。梅岚虽然站在凳子上，但一只手为防手机进水高举过头顶，几次都差点飘走。

“抱住我！”耳边传来杨炚不容质疑的声音，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迅速拉过梅岚，目光坚定地望向身边的人。这束目光象是道光照亮了梅岚阴暗的世界。这次梅岚毫不犹豫在水下揽住了杨炚的腰。

“能靠你就靠住我。”

“拉住我。”

“包带给你缠在胳膊上。”

车厢内到处都传来男士们成为女生坚强后遁的声音。还有几个男士用身体围成包围圈，将几个飘浮的女士围在了中间，用身体紧紧保护着弱小的人不在积水中飘走。

密闭的车厢内又陷入了绝望的死寂，只听到积水哗哗的声音。当车内的积水没到杨炚脖子的时候，稀薄的空气让一些身体差又处于极度紧张壮态的人开始陆续晕倒在水中，身强力壮的男士们，纷纷挺身在水里用力撑住倒下的人。但是依然还是有小部分人在坚持了五个多小时后，倒在了地铁的积水里，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车内的绝望、恐慌终于暴发了出来，每个人都清楚的意识到，这是到了生死悠关的最后时刻，没有人哭闹，大家都沉重地站在水里，手机都不约而同亮了起来，似乎在用一种极端特殊的仪式感集体和这个世界握手道别。也许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有女生哭着在微信上给家里留言：“妈妈，我……可能撑不过去了，妈妈，我特别后悔以前总和你吵架，妈妈，如果我能出去……以后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妈妈……我爱你！”

“老公，我工资卡的密码是你和我的生日，家里的存折都放在厨柜第二个柜子的调料瓶里，老公……对不起，我……我可能坚持不住了，孩子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带好他。”

“文文，现在是７月２０号下午八点四十分，我们已经在密闭的车厢里坚持了三个多小时，已经出现呼吸困难，也许再过几分钟，洪水将彻底淹没车厢，人生的最后时刻，我想和你说，我……喜欢你！”

“游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机会出去，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没到头顶的积水里一对情侣正仰着头艰难求婚。

“我愿意！”叫游莹的女生哭着不停地点头，下一秒就在水里抱住了求婚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