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息壤

程美儿小时候的寒暑假，几乎都是在博物馆内度过的，爸爸妈妈工作忙，她就一个人溜到博物馆听小哥哥小姐姐们讲解各种文物古迹，其实根本听不懂，于是又溜到办公区问父母的同事，叔叔阿姨们都是热心肠，给她讲典故讲神话。她最喜欢听山海经里的故事，还一度以为那些神话故事都是真的，后来读到鲁迅的文章《阿长与山海经》，她就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看法，你看，鲁迅哎，大作家大文豪哎，他和我喜欢同一本书，甚至他的《故事新编》，就取材于神话故事《理水》《补天》和《奔月》。

程美儿说：“《大禹治水》这个故事大家都知道吧，上古洪荒时期，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终于疏通了河道，战胜了水患，丰功伟绩流传千年。但是他父亲鲧就惨了，治理失败好多次，还被惩罚了。据说不是因为治理不好水患被惩罚，而是因为他从天帝那儿偷来了一种黑褐色的会不断生长的土壤来治理水患，从而受到天帝的惩罚。这种土就叫‘息壤’，‘息’代表生长，可以自己生长，无穷无尽。”

山海经记载，上古时期，由于人类争权夺利、作恶多端，惹得天怒人怨，天帝一怒之下，降下洪水天灾，来惩罚作恶之人。看到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饥寒交迫之中，天帝的孙子、大禹的父亲鲧，不忍再看下去，就找到祖父，请求天帝阻止洪水继续泛滥，拯救苍生。但天帝认为，之所以天降灾祸，是因为人间的百姓作恶太多，应该受到惩罚，就没有理会鲧的建议。

遭到祖父的拒绝，又实在不忍心看到天下惨不忍睹，大禹的父亲鲧冒险盗窃天帝的宝物——息壤。据说一小块的息壤投向大地，就会堆积成山，筑成堤坝。息壤随之向数百、数千里开外伸展，成功将洪水缓缓逼退，逃难的人们又重新回到家乡，重建家园。

但好景不长，天帝得知息壤被鲧偷走后，发了雷霆之怒，派出火神祝融治鲧死罪，并夺回息壤神器。洪水继续泛滥，大禹子承父命继续治水，非堵而疏，最终成功。

“《海内经》里有写:‘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故可以塞洪水也。’《淮南子》里也写:‘禹乃以息土填洪水,以为名山。’所以我认为，这就是息壤，一种具备神奇活性、可以自己生长的土石。原本只是一小块，然后不断生长生长再生长，最后造出了这样一条隧道。”程美儿指了指项阳被封的左腿，“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些石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人的腿封住，一点缝隙都没有，连水泥都做不到这样。”

项阳听呆了，愣愣的没说话：神话里才有的息壤，居然就这么突兀出现了。

“本来我也想不到这里，多亏了刚才欣雅姐说这个隧道长得和长城似的，我忽然就想到了关于长城和金字塔的传闻。”

钟欣雅只是随口一说，自己都不记得了，转头问：“难道说长城也是息壤堆砌出来的？”

程美儿点头：“只是猜测。”

中国古长城和埃及金字塔，自古以来都被认为是世界的奇迹。在没有重型机械的古代，竟然建造了如此巨大的建筑，即使是在今天，它仍然令人惊叹。几千年过去了，要想在金字塔的石头缝隙中插上一刀，还是很难。

两块石头紧紧地贴在一起，一点缝隙都没有。

“秦长城不是秦始皇建造的吗？还有那些汉长城明长城，都是皇帝造的啊，和息壤有什么关系？”长城这方面的知识，项阳前段时间刚了解过。

比如那个“六尺巷”的故事，讲邻里谦让，其中有两句诗——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认准了秦始皇是长城的建造者和拥有者。还有许许多多这样那样的传说，给世人留下了不可动摇的印象：长城，是秦始皇建造的。你要说长城不是秦始皇建造的，准得挨喷，理由还很充分：不是秦始皇建造的，那山海关“姜女未亡也”的楹联，是怎么回事？

“是秦始皇造的没错。”程美儿指出，“我说的是长城的材质，那些石头是息壤。秦皇汉武那个年代，身边都有能人异士，像汉武帝啊驱妖鬼镇于玉门，秦始皇命徐福出海寻仙问药，还有，《舆地广记》里说，浙江绍兴县有一座秦望山，之前这山在蜀川，「秦始皇驱之以塞东海，至此，不肯前，登山四望，因号秦望山」。四川省的一座山，被秦始皇驱赶跑到了浙江省。这座山还背了当地出产的九甏油到新迁的地方，也就是绍兴去做凭证。”

“所以这座秦望山其实是秦始皇趋驱使息壤造成的。”钟欣雅接话，“那书里有说息壤什么时候会再次变化，或者说什么情况下可以被驱使？”

怎么样才能驱使息壤呢？

神话故事里，息壤可以无限生长，造长城造沟渠，而现实中，息壤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翻滚、扭卷、恣意妄为，人们却对他一无所知。程美儿无奈看了项阳一眼，小声道：“这个……呃，书里没写。不过，金木水火土，生生相克，我们可以试试，总能找到什么办法。”

钟欣雅打量了一下四周，决定只身冒险：“美儿你去找些木头树枝，简单搭一个庇护所，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就住这里，晚上注意火堆别灭。项阳，你先坚持一下，不管是息壤还是什么，我想问题的关键还在于水底下。”

说完她迅速收拾东西，分了一部分食物和水源随身携带，把大部分留给项阳和程美儿。

“欣雅姐，你去干嘛？”项阳心中忐忑，朝着隧道尽头看了又看，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又说，“你一个人去不安全，美儿一起去吧，我的话，我，要是能活那就能活，要是不能活那就不能活。都没事。”

“你们自己注意安全，放心，我有分寸，先自保再救人，不会硬上。再说，这个隧道不一定通道湖底下，姜亦他们也不一定在里面，我先去看看情况。你们两个，有问题放信号弹，就这样。”

“厨师不跟农民比种菜，越是这种时候，分工越重要。这菜谁会种谁上，不会种硬要种，只会颗粒无收，懂了吧。”

说完，不看两人反应，自己径直走进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