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很简单，一换一，于朗换项阳。理由也很有可信度，因为海神是个颜控，献祭者必须得是个美男子，再不济至少得是个青壮年。要是敢拿“老弱妇孺”瞎糊弄的，随即翻脸，海面翻腾，生灵涂炭。
在古代，各民族都保持着浓厚的鬼神信仰。几乎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行业、每一个门路都有其所信奉的神灵，奉献贡品献祭，以虔诚的心换取神灵的保佑，消祸免灾。
江河湖海自然也不例外，依水而生，踏船而行的人们同样也有着非常深厚的水神信仰。
而活人祭祀，也是自古有之。大概可以追溯到殷商时期。殷商时，解除水灾的禳灾仪式称为“沈祭”。《周礼．大宗伯》记载：“以霾（埋）沈祭山林川泽”，不过根据祭祀对象的不同，祭品要“沈”的地方也不一样，如果是祭山林，那么便挖洞掩埋祭品，祭河川湖泊则将祭品沈（投）入水中。
于朗当机立断，对钟欣雅说：“你带项阳回去。”
项阳非常坚决：“我不同意。”
钟欣雅站于朗那边：“你不同意没用，你会水吗？你身手够好吗？你有自保的能力吗？”
项阳被这几个问题问住了，傻了眼，最后很没底气地说：“那……那我想想办法吧。”
“你能有什么办法？”钟欣雅递过来一些干粮和一瓶水，“吃了就回去吧，我和于朗来想办法。”
她压低声音：“这水底下，肯定有玄虚。”
***
“靠，你答应了？！”姜亦恶狠狠盯着项阳，可能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虽然说项阳总是坏事儿，但多个人总是多份力量不是吗，现在于朗和钟欣雅两个人，双拳也难敌四手。
她想拍桌子骂人，可是手抬到一半就没力了。毕竟躺太久了，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而且，这怒气一上脑，又觉得自己真是急昏了头了，其实当时的场景，换做是她，一定也会非常坚决地要求项阳必须撤。
程美儿小声辩解了一句：“项阳双十过后，命中犯水，水是大忌。”的确，当时在贵州，一场大雨冲走了项阳的半条小命。欣雅姐特地叮嘱过的，让项阳小心着那些河啊湖啊之类的。
项阳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正名，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亦姐，我是这种临阵脱逃让队友深陷困境的人嘛？我是被迫的……就前天夜里我吃完东西太困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等早上醒来人就躺在这房子不远处，再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那个泽西老师到底是个什么人？祭祀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什么时候沉湖在哪里沉湖于朗他们有什么打算？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我们信息互通一下。对了，还有那个古巴教和美人鱼图腾，多多少少和北方海神禹僵有点牵扯，你们查出来多少。”
程美儿盯着姜亦的脸看，看她上下嘴唇一开一合，眉头一紧一松，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神色十分凝重，语气雷厉风行，比她以往的一贯风格更犀利。
“北方海神禹僵，我想想，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没想到的。对了，于朗和钟欣雅，既然打算下水，那装备呢？有装备吗？活人祭祀，没有装备在水下危险悉数太大了。再说，沉湖肯定不会舒舒服服送你下水，说不定就是五花大绑浸猪笼那样的，于朗怎么脱身呢。哎，这人真的是不让我省心。项阳，他还说什么了？你都跟我说说。”
项阳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有用的信息。这不能怪他，他压根没机会参与于朗他们的计划。
半天放不出一个有用的屁，姜亦怒了：“算了算了，问你也白问！”
说完，过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项阳，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太着急了。”姜亦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胸口一股恶狠狠的气憋在那，出不来也咽不下去。脾气也逐渐急躁，动不动就怒上心头。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处，没什么异样。可这看似平静的表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伺机喷薄而出。
姜亦心算了一下时间，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笑了一下。
这笑很短。
她想到了裴春暖。姜亦从来不是一个会回头看的人，绝大多数时候，她只愿向前远望。裴春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鲜血、疯狂、眼泪、不堪、狼狈、暴戾，是她不愿回望的过去，也是她时刻谨记的底线：不管如何，自己绝不要变成裴春暖。
程美儿借机发问：“那个泽西老师，真的没问题？”
如果不是被怨气缠身，那他的这一系列操作是回事？
项阳摇头：“话说海神又是怎么一回事啊？真的有海神吗，长着美人鱼的样子？古巴教说的那个海神，难得真的是北方海神禹僵啊？”
姜亦冷笑：“存不存在不重要，长什么样子也不重要，让人们相信它存在就行了。”自古以来，借由神灵的名义统领社会，是人类的政治手段之一。
程美儿又问：“如果说最后一方怨气不在泽西身上，那会不会是在这个海神身上？”
据她所知，西汉前期的传统祭祀体系中, 并无四海神的踪迹。至汉武帝即位, “尤敬鬼神之事”, 然无论是甘泉泰祭祀五帝诸神还是汾阳祭地, 都没有四海神。至于武帝祈盼的“蓬莱神人”“蓬莱诸神”等来自海上的仙人，都是直到西汉末年, 才开始设置神坛祭四海神。
她说：“亦姐，你看很巧啊，又是汉武帝。西汉末年，会不会因为他知道单单一张地图封不住四方神，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所以大举祭祀？”
她能想到的，于朗和钟欣雅也能想到。所以，这才是于朗同意下水的真正原因。不知道这位海神，究竟是人是鱼，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没必要猜，直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块地方，一定有玄虚。
由于不清楚泽西老师和古巴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姜亦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低调打探。物资和装备是头等大事，在水下没装备，再大的牌都是虫。最后协商兵分两路，她率先过去，沿路留下记号，程美儿和项阳能搞定多少装备就搞定多少，两天后过去和姜亦会和。
于朗或许在那，或许不在，但在或不在，都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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