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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酸楚

沙海焚图

“啊?”

严周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真的听到还是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上不上也下不下:这道坎你还真特妈过不去了是吗。

于朗毫无反应,继续说他的:“不知道钟欣雅给你说了多少,反正通过手机号查定位,不难吧?”

严周凯心里有气,语气有些冲:“姜亦对吧,手机号没注销,但是最后一通电话是在你们去台岛之前,后来定位也一直没变,都在大屯火山那一片。手机被扔在一片灌木丛里,昨天找回来了,没有别的发现。”

“朗哥,说句不好听的,要么人已经没了,要么是故意在躲着你。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让它过去了不好吗?”

其实严周凯和钟欣雅有意避免在他面前讨论这个话题,于朗心中已猜了个八九分,现下听了这番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应证了他心中所想罢了。

他苦涩地笑笑:“不是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答应过她,要是真的……人没了,我也要给她收尸的。”

严周凯叹了口气:“真是个情种。”

于朗笑笑不说话了,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一直端着,水都凉透了也没顾上喝。

严周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拿他没辙。于是,转手退出游戏,给他微信上发了一份Word文件,没好气地示意:“资料都在里面了,我还没来得及给钟欣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撞了南墙头破血流可别指望我来安慰你。”

“嗯,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大哥,你安分几天吧,要不我爸非把我骂死不可。就快过年了,再着急也不差这两天。”

于朗的心思都在手机文档上,随便说了句“行吧,你出去吧”就不再搭理人。严周凯悻悻,狠狠咬了口手里的苹果就往外走:“过河拆桥呢,穿上裤子就不认人。”

搁着平时,于朗大概是要调侃对谈几句的,但是这个时候任他说什么都随便了。等严周凯到了门边,他忽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你和钟欣雅是怎么勾搭上的?”

原来是搁这儿等他呢,严周凯张大了嘴,久久没说话,唯有苦笑。

勾搭?这叫什么词?天可怜见,他倒是想勾搭美女,那也得看现在什么状况不是。艳阳天、看对眼、多巴胺大量分泌的情况下倒是可以勾搭一下,但是现在惊天动地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他只有肾上腺素起起落落。

就在严周凯的手放上门把手上的时候,于朗叫他:“哎,你回来,这资料是不是不太对?”

大概是头部遭受撞击,加上昏睡太久乍醒,有点头晕眼花,手机里的文字看着有些变扭。

严周凯顿住脚步:“哪儿不对?”

于朗把手机朝着严周凯扬了扬:“扎嘿扎硕父子关系,姜娜戈姜扎硕父女关系,扎嘿和娜戈是情侣?还有,娜阿和扎阿的孩子叫娜戈……算了,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写小说呢?”

“错不了,翻来覆去查了很多次,恰好同名同姓而已。还有,他们那些寨子取名字就是这样的,要多随便就有多随便。”

严周凯给于朗解释,拉祜族取名一般只有名而没有姓,姜娜戈是沿用了寨子里德高望重的魔巴祭师的姓,“戈”意为路途,说明她是在路上出生的。他们取名的方式可谓五花八门,却又好像蕴含了某种对生命、生活和称谓的独特理解。

例如,一直都用“扎”和“娜”分别作为名字的第一个字:男性是“扎”,代表强壮和勇敢;女性就是“娜”,代表贤淑和美丽;第二个字一般按出生日的属相、时辰和地点取名:属鸡那天出生的孩子就取名为“阿”,拂晓时出生的孩子取名为“硕”,在山地里生的孩子取名“嘿”。

说了半天,也不知道于朗有没有在听,严周凯不干了:“我走了啊,天塌下来了也等我回来再说,憋着尿都快憋出病来了。”

于朗没抬头,抬手过头摆了摆,示意对方:知道了,去吧。

严周凯出了门以后给钟欣雅发信息:拗不过他,资料也发你一份,你们自己琢磨着办吧,我是管不了了。

人一走,病房里就安静下来了。

VIP病房真大,虽然鲜花水果没少放,但不知道为什么夜深人静、茫然四顾,依旧是空荡荡的感觉。

静谧、空旷、深沉,就像当初的七星山一样。

于朗把病床上的床上书桌摊开,从床柜里抽了几张白纸出来,把手机上重要的信息记下来。写着写着,纸上又出现了姜亦的脸。

那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给人的感觉是高冷、狠厉、坚韧,是那种即使掉进地狱,只要有一口气在也会咬牙挺过去的形象。于朗不相信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总要再找找试试不是吗?

就像姜亦说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尽人事,听天命吧。

严周凯说的没错,他就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但是有一点没说对,不是因为他用情至深,对姜亦生了男女感情,所以要一条路走到黑。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程美儿、项阳、钟欣雅,或者是他严周凯,他都会这样做的。

不为别的,就为相识一场的情分。

思绪再转回姜亦身上,想着想着,于朗不觉失笑,他们起初一直有冲突,他恨得直咬牙,睡梦中都在想着怎么对付这个女人。

可是后来呢,不知道是在内蒙化干戈为玉帛,还是后来长城遗址下头交了底,又或者是敦煌重逢性命相托,一次次的靠近,一次次的同生共死,情分已经胜过他生命中出现的绝大多数人。

毕竟男女之事,不就是三观顺眼加上平等尊重,你来我往间逐渐真心交付。一个普通人因缘际会遇到另一个普通人,满身缺点,诸多磨合,但就是不可代替,无与伦比。

没错,就是不可替代性。于朗身边一起吃饭唱歌的狐朋狗友不少,献殷勤图利益的酒肉朋友也很多,但陪你走过无人区、经历生死瞬间,让你费尽心思拼了性命上山下海的找的那个人,势必刻骨难忘。

午夜时分,窗外的风雨忽然就大了。好像,成都的春天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严冬漫漫,于朗心中顿时涌上一阵酸楚,也不知道在外流浪的那些人,又该如何度过这个寒冬。这酸涩气涌到一半,如大海兴风作浪,胸口处寒热交替,一时结成冰,一时又熬成沸汤。

可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妄念如潮水,汹涌扑面。但也只能接受,被它们一波一波翻打,等待它们自行解脱,逐一平息。

一夜无梦。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于朗睡眼朦胧,打着呵欠醒转,看到昨天拨出去的几个号码有人回电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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