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姜亦说的“速度快了”是什么意思。
项阳大骂：“特么的，刀都割不破，真是活见鬼了！”
他几步奔到长明灯旁，用百米借力的反应速度蹲下，搜搜捡起来两盏灯，又急急往回跑。
“我就不信邪了，火都烧不死你！”
才一回头，见那“蚯蚓”向着自己的方向跳过来了，惊的头皮发麻，手忙脚乱根本来不及点火。
就在这个时候，钟欣雅扯过项阳的衣领：“给我！”
项阳一个趔趄，手上的灯都打翻了一盏。
钟欣雅觉得这灯不太行，又伸手去拿篝火堆里的胡杨枯枝，同时催促项阳赶紧上车。
这时候，偌大的夜空下只剩下三个人，想附身姜亦自然没那么容易，钟欣雅拿着长明灯和一个大火把也挺麻烦。而那张地图确实是看菜下饭欺软怕硬，它原地一个跳跃，转向赤手空拳的于朗。
于朗就势滚地，避开了这一击，刚到车门边，就听到纸张啪嗒一下贴上车窗，呲呲乱响，姜亦大叫：“开门，把它关车里面！”
于朗不及细想，一把拉开了车门。
那地图可不是省油的灯，根本不上套，直接落到于朗拉车门的手心里去了。于朗手下一惊，连忙往回抽。
但是地图没被甩脱，牢牢地黏在于朗的手上。
姜亦急地大叫：“于朗，让开！”
也只有姜亦敢这样，她一手接过钟欣雅手上的火把，另一只手直接去摘黏在于朗手上的地图。
于朗转身想躲，姜亦没让，抓过地图直接一把火给点着了。
她杀气腾腾：“靠，烧不死你！”
项阳和程美儿一起尖声提醒：“亦姐，你小心啊！”
沙漠干燥，胡杨枯枝燃烧地正旺，那张地图很快就混着枯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焰迅速燃起。
沙地柔软，一脚下去半脚陷，很多细沙顺着姜亦的鞋子缝隙漏进去，很不舒服，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有片刻的沉寂，几人立在一边，火焰就像是从每个人眼睛里爬出来的蜘蛛，在沙地上吐满了丝，让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了。
地图上的火焰腾烧了没几秒钟，势头就渐渐小了。
姜亦的脸色也渐渐变了。
地图居然再次蠢蠢欲动。
钟欣雅慢慢后退，打开车后备箱，如果火不行，她想试试水。
每个人都不说话，盯着地上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地图重新扭转成卷轴状，慢慢扭动起来的时候，于朗猛地抽出别再后腰上的手枪，对准地上的“蚯蚓”就是一枪。
砰地一声，枪响。
几乎震得沙地都往下陷下去几分。
沙漠沉寂许久，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僵了两三秒钟，项阳和程美儿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亦已经按住于朗的手，问：“你……带了枪？”
于朗苦笑：“出来前托了关系，但是也只搞到一支，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枪响的时候，震耳欲聋的声音让钟欣雅的心底深处掠过一阵寒噤。她的应激后遗症还没好，此刻一颗心狂跳，说不出话来。
“大师，你怎么了？”程美儿扶着钟欣雅在地上坐下。
“没事……”
话音未落，地上的地图蓦地一动。
项阳大叫：“快！快！它又来了！”
地图再次恢复成蚯蚓状，向上一跳，腾身离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朝着钟欣雅的方向而来。
妈的，刀枪不入。
太邪门了。
姜亦迅速思量，伸展五指，在那条蚯蚓行将贴上钟欣雅的后颈的时候，堪堪用手掌给挡了一下。
地图瑟缩似的退了一下，没像之前黏于朗那样粘着不放，啪嗒一下落地了。
于朗短枪在手，枪口朝下，准备开第二枪。
“于朗，你等等。”
电光火石间，姜亦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项阳！你淘宝99包邮的那玩意，怎么说来着？”
“要哪只手指的血？”
姜亦心里有了七八分把握，看了眼血迹斑斑的手掌，大着胆子去捡地上的地图：“不管了，于朗，刀给我。”
地图没之前扭动的那么厉害了。
“亦姐，无名指！无名指！”
姜亦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其实她很怕疼，更别说这种用刀割自己了，真的狠不下心。
大概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狠得下心来。
又不是拍武侠片，动不动就对着自己的胳膊切一刀。
那块动图在姜亦手上不断挣扎，几个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要不我试试。”于朗匕首垂直，匕尖正对准自己右手无名指戳了下去。
“你逞什么能？破点皮而已。”姜亦翻了白眼，迅速推掉于朗的手，换成自己的手指。
下一秒：“靠，痛痛痛，于朗，你轻点！”
于朗来不及收回，姜亦指尖鲜血一下子沁了出来，缓缓流到那张地图上。
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盯在那张地图上。
项阳和程美儿大气都不敢喘，做好了地图一动就立马后退的全盘打算。
结果，地图真的不挣扎了。
姜亦的血迹把地图染成点点鲜红。
再下一秒，扭成一条线的地图又徐徐展开，变成了一块正常的牛皮地图。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亦说了句：“没反应了。”
剧烈声响全都戛然而止，就像美国大片忽然被人按下暂停键，被忽略的许久的风沙打在冲锋衣上，细细作响。
死里逃生的余音还萦绕在耳边，显得此时的风沙声都显得过于诡异。
过了好一会儿，于朗打破沉默，他说：“姜亦，你是O型血？”
明明是那么凶险的时刻，众人劫后余生的紧张气氛被他这样一句话打破，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于朗就是有这样一种苦中作乐强制快乐的能力。
或者说，让别人感受到快乐的能力。
***
这是沙漠里最深的夜，黎明前的最后一片黑暗，晨光即将降临。
五人并排靠坐在篝火旁，越过火光望向远方，整个世界空寂无人。
虽说熬过去以后黎明总会降临，但此刻死一般的寂静让人感到遥遥无期而又有一丝恐惧。
两张地图也并排躺在篝火旁，被涂了姜亦鲜血的密封袋层层包裹，寂寂无声。
仿佛前一刻的杀人游戏从未发生。
程美儿拉着姜亦的胳膊小声问：“亦姐，你的手，是什么时候开始……开始这样的？”
姜亦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朝夕相处四年，程美儿第一次发现，其实她始终没能真正了解这个最要好的朋友，心里有些讪讪的，还有一点点苦涩。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姜亦摇摇头，“我自己也搞不明白很多事情，大概是一物克一物吧。”
姜亦摇头的时候，于朗才发现她的脖颈处也被划伤了，血迹斑斑。
于朗从车里拿来药箱，沾了一点酒精，很轻地往姜亦的脖颈处抹。
并肩而坐的时候，姜亦看到火光闪烁在于朗头上，想到几次他挺身而出时候的场景，以及他一路开车时候，整个人融进广阔戈壁，融进在车窗外照拂万顷又飞逝而过的落日。
别有一番滋味。
为了防止姜亦觉得不舒服，他己经刻意让自己保持了距离，但伤口毕竟在脖颈处，上药时两个人无法避免的还是靠得很近。
姜亦感觉对方的呼吸轻轻地喷在自己的脖子处，有点痒，带着热气，但是她居然并没有觉得反感。很微弱很温柔，像是冬天的树枝上颤落的一次微小雪崩。
收拾药箱的时候，于朗忽然浑身一震，抬头看姜亦。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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