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你真这样认为？”于朗的表情一怔，若有似无的笑容静止在脸上。
姜亦毫不在意：“于朗，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别想太多了。”
于朗没由来的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日子，他一边安慰父亲要注意身体，一边任由眼泪打湿衣领的场景。如同此刻无法言明的心情。
那些发生过的，原以为自己已经释然的伤痛，其实还是留下了些什么，会在不经意的瞬间忽然上涌，猝不及防。
姜亦还在说：“就算你的推测都是真的，我们也不能怎么样啊。难道一年到头就去大西北瞎转悠，告诉神明，要杀就杀我吧......”
不知不觉，姜亦的饮料已见底，发出“哧哧”的吸管吸到底的声音。
于朗在“哧哧”声中回过神来，又对姜亦笑了笑。
“于朗，没有意义的。”
姜亦觉得无奈，她挪挪凳子，把身体凑到他面前，振振有词：“你觉得呢？你别不说话啊，笑比哭还难看，搞得我好像在欺负你一样，我很尴尬的。”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于朗叹了口气，伸出手，在姜亦脑门上轻轻一点，把人从他面前挪开了些。
他的余光瞥见桌上的那杯饮料，初尝时觉得味道不错，现下再喝，真是食不知味。
“走了。”于朗站起身来，晃了晃手里的饮料，“下次再请你喝。”
“于朗。”姜义叫住准备转身的于朗，她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澄澈而又深沉，有着成年人的体面和圆融，又跟少年时候一样明朗。风尘仆仆，隔着几米距离看过来的时候, 像夏夜野外漫起的萤火虫的光芒。
“我的手。”姜亦摊开手掌，微微笑道，“还希望你替我保密啊。”
“对了，我这人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不会因此怀疑我是杀手组织的人吧？”
于朗深黑明亮的眼眸眨了眨，他认真地说:“杀手组织？你会是听命于人的人吗？我看你，生来不服管，面冷心热，是个好姑娘。”
他眉眼微弯，阳光打下来，刚好照到他的脸唇上，笑得过于耀眼了。
姜义微微眯起眼。
于朗好像就是那种，没有光亮，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愿意点燃自己充当火炬的人。
但是，谁的命都宝贵，没道理让他白白充当燃料。
***
姜亦和于朗相继离开商业街，两只青蛙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蹲在“马大姐”的烧烤桌下。
程美儿问项阳：“走了？”
“嗯，好像聊得还挺愉快，你大神还笑了。”
心下窃喜，程美儿又拿胳膊碰了碰项阳：“照片拍了吗？”
“拍了。”
“赶紧发我。”
项阳努努嘴，示意程美儿看自己的脚：“咱能先出去吗？蹲大半天了，我的腿都麻了。”
“啊......我的腿也是......完了完了，腿已经不是我的了，项阳，你先扶我一下......嘶......”
两人遭遇众多行人看猴似的眼神，一通舒筋展骨过后，终于直立行走。
项阳给程美儿发照片，看着手机新进来的消息，说：“美儿，咱好像被发现了。”
程美儿低头放大了照片仔细打量，秋日午后，莫兰迪色系的饮品店，白色小桌粉色饮料，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一派和谐，妥妥的浪漫韩剧既视感。
第一张照片女主低着头喝饮料，男主眼神深情缱绻，第二张照片两人对视，窃窃私语，柔情万丈。
“天，郎才女貌，太配了吧......”程美儿一脸姨母笑，“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起码得是宋仲基那样温柔又霸气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们亦姐......”
“韩国人不行吧？语言不通啊，你最近不是喜欢那个谁，名字四个字的......”项阳一接这话就感觉不太对劲，自己跟着瞎起什么哄呢。他示意程美儿看微信，“亦姐发话了，你自己看群。”
金贝壳养生会所群，短跑小王子：你俩把照片给我删了！
***
回到宿舍，姜亦没给程美儿发问的机会，先发制人：“程美儿，你和项阳现在是什么情况，到底在没在一起啊？”
正所谓蛇打七寸话说重点，一提这话题，古灵精怪的程美儿瞬间沉默了。
姜亦微微一笑，目的达到，她捋捋头发：“你等会儿帮我把头发剪短些。”
她的头发长得很快，只一个月不剪就长出了一大截，大学三年，倒是把江美儿训练成了半个托尼老师。
“怎么又要剪短，你现在这个长度，好适合戴贝雷帽。”
话音刚落，顺手捡起一顶当季潮流贝雷帽，往姜亦脑袋上扣。姜亦正在洗衣服，眼神还盯着一池衣服，脑袋一偏，就避开了那顶帽子，程美儿扬起的手戴了个空。
“害，大神，你怎么和身后长眼睛似的。”她把那顶帽子收回去，顺势戴在自己头上，还边照镜子边整理鬓发。
***
姜亦是坚定不移的短发党。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她是个寸头，都说寸头是检验帅哥的标准，美女也不例外。双眼皮，高鼻梁，浑身上下透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也只有程美儿心大到敢当着众人的面议论：“同学，你这发型好酷啊，女生很少头发剪那么短。”
周围已经有嘈嘈切切的讨论声，姜亦向来最讨厌有人对她的发型指指点点，更讨厌别人拿性别说事，没好气应了一声：“我喜欢啊。”
“我喜欢”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气壮山河，而最后那个“啊”字却拖了点尾音，略带几分小女生的柔情，柔情之下还对众人邪魅一笑，让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勾引还是挑衅。
程美儿感觉有人朝她心口用力地开了一枪，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周围人的议论声扑面而来。
——够A啊。
——这种女的也只能当兄弟了，要是处对象，你能受得了？
程美儿看着姜亦的背影，人早就走远了。真是有意思，就像是不经意超湖面上丢了颗小石子，丢的人压根无所谓，而湖面却以掀起三层浪花来回应，一圈又一圈地荡漾。
程美儿有很多朋友，一起学芭蕾舞的，一起上国画课的，甚至是一起练射箭的，即使赛场上英气十足，下了场以后仍是个嗲声嗲气的小女生。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女生还能活出这样一面。
大概是对方活出了那种自知此生绝达不到的飒爽，程美儿在心中暗暗将姜亦视作偶像，自此就用看韩国明星的崇拜眼神来看待姜亦。一见面，就怀揣着追星般的小迷醉，“大神”长“大神”短地喊个不停。
姜亦觉得好笑又无奈。程美儿永远不会知道她小时候也曾向往蓬蓬的公主裙，也想要扎很多很多五颜六色的小辫子。可是，谁会给她买裙子，谁又来给她扎小辫子？
头发一长，冬天可就惨了，阴冷的南方，怎么也晾不干。她曾好几次都被冻感冒，于是索性拿了把剪刀刷刷刷几下，把长发全都给剪了，省时省力，一了百了。
再后来，越剪越短，倒也轻松自在。
***
“就剪那种长度的吧。”姜亦指着寝室墙上那张电影海报，对程美儿说。
程美儿不看也知道，那是室友小爱在床头贴了三年的《这个杀手不太冷》。
“也可以更短点，方便我做事。”
“你又要去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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