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黄权二十六七岁，中等身材，长得倒是不错，一见面就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热情地跟齐景昌打着招呼，“昌哥，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权哥，幸会啊。谢谢你这半年对我兄弟的照顾。”齐景昌回礼，春生连忙递上带过来的特产。

“昌哥，你太客气了。叫我阿权就好啦！”说着把齐景昌让到主位。

一番寒暄，推杯换盏。齐景昌切入了正题：“阿权，你应该知道我这次南下的目的。”

“春生兄弟跟我讲起过，如果昌哥有兴趣，我倒是有货源。”

“有多少台？”

“多的没有，五十台还是可以搞到的。”

“什么价格？”

齐景昌看着黄权用筷子蘸着酒在桌上写了个数字，是比市面上的价格便宜不少，弄回去一台可以赚五百。

“我能看看货吗？”

黄权有些为难地说:“昌哥，不瞒你说，我就是个中间人，不是货主。现在看货，按规矩都得带着钱。”

春生有些着急，刚想开口，却见齐景昌抬了抬手，便没有再说话，只听齐景昌说：“行，我知道了，需要看货的的时候我们再找你。”

黄权笑了笑说：“昌哥，那可要抓紧时间，现在这些货都很紧俏的，我可以跟那边说说等你一个月。”

齐景昌搓了搓手指头，点点头说：“那就多谢了，成不成我都给你信儿。”

黄权答应着继续和齐景昌推杯换盏，东拉西扯的闲聊些南都道上的老人和掌故。

散了席回到住处，春生就有些沉不住气了，遛进齐景昌的房间，“昌哥，现在彩电可是紧俏的很，货源不好找。”

“黄权这人可靠吗？”齐景昌掏出烟，春生连忙给他点上。

“应该没问题，我摸过他的底。他父母死的早，是他奶奶把他养大的，老太太七十多了，和他住在一起，他很孝顺。他平时靠开地下赌场，给那些野鸡拉皮条，再就是做个中间人，赚点好处费。”

齐景昌想了想，说：“这几天我再转转，可能要早点回去了，回去筹钱。”

春生吸了一口烟，抬头看着齐景昌，有些犹豫地说：“其实，资金的事儿，您要是愿意，可以问柳大夫……”

齐景昌横了他一眼，他立刻住了嘴。

“钱的事儿你不用管了，我过几天就回去想办法。去歇着吧。”

春生见劝不了他，便只能回去睡觉了。

齐景昌躺在床上，琢磨着钱的事儿，虽然他跟春生说的轻松，其实他还真没有准成的办法。佛爷每月的份子钱就那么些，逼急了指不定要干出什么铤而走险的事儿，得不偿失。放出去的印子钱能收回来的也不多，硬收可是要出人命的。从底下的人那儿倒是能凑些个钱，可是这买卖说起来风险不小，大伙儿都要养家活口，谁手里都不宽裕，万一出了事儿，没法交代啊。其实他要是想借，还是有人愿意借给他，可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唉，这笔钱还真不好弄！先回去再说吧。这几天他想再去摸摸黄权的底，然后就收拾收拾回去，能筹多少钱就做多大的买卖，一步一步的来吧。

春生也在床上翻来翻去，听着对面睡着的武强的呼噜声，他一点睡意都没有。在南都待了半年了，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可是他也知道这需要一大笔钱。

在火车站接站的时候遇到柳莺莺，俩人聊了一阵子。昌哥是什么意思他不清楚，但这女人绝对是死心塌地，那可是司令员的女儿。可昌哥的脾气他也知道，绝对不会主动跟女人开口借钱，但要是那个女人主动给呢？

这么想着，第二天春生趁着齐景昌带着武强和阿杰出门偷偷地给柳莺莺打了电话。含蓄地说了一下齐景昌的情况和打算，又告诉了她齐景昌回去的时间和车次。

经过几天的摸查，黄权的情况基本上和春生说的差不多，齐景昌也放下心来，准备回去了。他把武强留下，把柱子带回去了。武强身手好，留在南都可以帮帮春生。

春生给燕子买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红格子的衬衫，让齐景昌帮忙捎回去，说是照着画报上电影明星张瑜的那身衣服买的，很时髦。但齐景昌不喜欢，他在友谊商店里看见一件苏绣的真丝旗袍，颜色苏雅，小立领，缠丝盘扣，下摆开衩云纹滚边儿，记得小时候见母亲穿过这样的旗袍，娴静而温婉。他一下想起了家里那个小女人，也想知道她穿上这身衣服是什么样子，她纤纤细细的身形估计装不满这个旗袍，还是得吃得胖一点才行。没关系，离夏天还有一段日子呢。于是齐景昌悄悄地用手里所有的外汇券买下了那条裙子。

临行前，黄权为了表示诚意还帮齐景昌低价卖了一台半新不旧的录放相机，又送给他几卷录像带，说是李小龙的。却之不恭，齐景昌就领了他的好意。买了录放相机，带来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也到了返程的日子了。

柳莺莺得了齐景昌的行程，便让春生一起给买了火车票，三张票连着，在一个软卧车厢。她知道齐景昌缺少资金，临出发时偷了父母的存折和私章。她想着要在齐景昌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他，才能得到他的心，至少可以获得他的重视。

上了火车，她找到那节卧铺车厢，拉开包厢门，果然看见齐景昌和柱子坐在下铺。

齐景昌见到她，表情有一瞬错愕，紧接着就一笑，说：“这么巧？”

“哦，是啊，好巧啊！”柳莺莺说着就把提包往行李架上放。柱子见两人认识，很有眼力见儿的站起来帮她举到上面放好。

柳莺莺坐在对面看着齐景昌，想了想搭讪着：“事儿办得怎么样？”

齐景昌吸了一口烟，戏谑地说：“我事儿办得怎么样，你会不知道吗？”

柳莺莺一时语塞，又听齐景昌说：“你手伸得够长的，收买了谁？杜春生、武强、阿杰，还是这个柱子？”

“不是我，昌哥，我什么都不知道。”柱子听到提到自己，连忙澄清。

“是我在街上遇到杜春生了，知道你今天走，想跟你做个伴。”

“所以票也买一块儿了？”齐景昌说着掐灭烟，起身准备到上铺去休息。柱子连忙站起来，说：“昌哥，我睡上铺吧，这上上下下的不方便。”

“哪儿那么多废话？”齐景昌横了他一眼，柱子便不敢说话了，只能坐下，看着齐景昌上了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