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齐景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林素云心头突然有点酸，原想着再跟他说几句道别的话，可人家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正有些悻悻地，就听到站在她旁边的姑娘问：“舍不得了吧？”
“没有。”林素云连忙红着脸否认。
那姑娘也不难为她，笑着自我介绍：“我叫赵燕，是杜春生的对象，你是昌哥的对象吧？”
“不是，我就是他家的保姆。我没有工作了，房子也被单位收回去了，我也没有家人，我也没有地方住了。昌哥可怜我，就收留了我。”
杜春生，林素云是知道的，他是春妮的亲弟弟。二十四五岁，人聪明，又会来事儿，半年前就被齐景昌派到南都去打前站了。
林素云见赵燕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说：“要不，你到我那儿去坐坐。”
“好啊，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儿。”
唉，不过是客气一下，这位倒是个自来熟的。可是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林素云只能带着赵燕回到了齐景昌的家。其实她也挺闷的，也想找人聊聊天。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自打从方家搬出来，和方媛基本上也就算掰了。偶尔和春妮聊聊天，可到底差着岁数呢，而且她一个姑娘家对那些家长里短的也不感兴趣，也没什么话题。
林素云泡了茶，又拿出瓜子糖块招待赵燕。两人年纪差得不多，赵燕又是个活泼性子，倒也算聊得来。
“你平时都干嘛呀？”赵燕问。
“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有空就看看书。”
“你还喜欢看书啊，我就不爱看书，特别烦看书。”
“那你平时干嘛呀？”
“上班呗，下了班要么在家听听歌，要么就出去逛逛街。”
“我也想出去逛逛街，买点东西。”
“你想买什么呀？我陪你去吧。”
林素云犹豫了一下说：“我想买毛线，给昌哥织个毛衣，谢谢他收留我。”
“行啊，改天我陪你去。我刚给春生织了一件，让昌哥给带过去了。”
“春生一直带南都吗？”
“嗯，去了半年都没回来过。”
“那你们平时就靠写信吗？”
“偶尔春生也会给我打电话。过年他还打过电话来，说跟昌哥好的那个姓柳的女的也去南都了。”
林素云突然听到这样一条消息，立刻放下手里的水杯，“哪个姓柳的女的？”
“你不知道？就是经常来找昌哥的，高干子女，好像是个大医院的医生。我就见过一次，长得挺好看的，可洋气呢！”
“哦。”林素云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原来齐景昌不但有个老婆，还有个对象，而且这个对象还挺高级的。
她已经没了聊天的兴致，便跟赵燕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终于熬到赵燕聊够了，又约了她明天一起去买毛线，就走了。
送走了赵燕，林素云也提不起精神了，一个人守着这个空空的院子，心里却堵得满满的。
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从北到南，几乎贯穿了整个中国。十几度的温差，一下火车就感觉到差异了。然而差异还不仅止于天气，整个城市的状态气息都和北边不一样，齐景昌觉得这一次来的很有必要。
一到站就看见了春生，也看见了柳莺莺。柳莺莺会来接站了，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她看见齐景昌亲热地迎了上来挽住他的胳膊，“景昌，坐了这么久的火车累不累？宾馆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给你接风。”
齐景昌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笑了笑说：“今天刚到，还有好多事得先跟这儿的兄弟们交代交代，不太方便。好意我心领了，等我安置好了，给你打电话。”
柳莺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讪讪地说：“那行吧，你先休息。那宾馆你也不住了？我都安排好了。”
“春生已经把住的地方给我安排好了，我这边还有几个兄弟，我和他们住一起，方便。”
“那，行吧。”柳莺莺虽然一脸的失望，但是也没有再纠缠。
“那行，我们走了。再联系。”齐景昌说完便和春生几个离开了火车站。
出了站，坐在的士上，车里正放着一首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磁带有点旧了，不时地有滋滋啦啦的杂音。齐景昌沉默地看着窗外，满街跑的进口“的士”，行色匆匆的人群，大幅的浓墨重彩的电影海报，忙碌中透着生机，这世道真的变了。
“哎，你看那妞儿，屁股真圆！”武强趴在敞开的车窗上，看着一个穿牛仔裤的女青年兴奋地叫着，又缩回头用手捅捅坐在前排的春生，“春生，听说南都这地儿还有窑姐儿呢，你没弄个尝尝？”
“滚蛋，哥哥我是有家室的人。”春生笑骂着。
武强鼻子里哼了一声，“别装了！我就不信你来了这半年就一点没有被腐化？”
“哎，听说这儿的人都说鸟语，你会不会？”
“哎，我还听说这边儿的人五冬六夏都洗凉水澡，是不是啊？”
“这边儿钱是不是特好赚？”
终于，在武强没完没了地问题中，齐景昌来到了春生在南都的落脚点。春生租的房子是一个老式骑楼的二楼，外面看着有点旧，里面却很宽敞干净。房子不错，地脚也方便。
一起住的还有两个兄弟，一个是跟着春生一起来的柱子，另外一个是南都本地人阿杰。
几个人跟齐景昌打过招呼后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春生和齐景昌，“昌哥，您先歇着。晚上我带您出去转转，熟悉一下。”
“我不累，你先跟我说说这边的情况，我得多了解一下，别让我露怯。”齐景昌笑着说。
春生笑着跟齐景昌详详细细讲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当前的形式，齐景昌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地问上几个问题。
“昌哥，明天这儿的权哥要请您吃饭，给您接风。”
“行，你安排吧。”
春生口中的权哥，大号黄权，祖籍潮州，手底下有几十号兄弟，在南都老城区这一片有点势力。这样的小混混，要是在北方根本入不了齐景昌的眼。可是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人家请，总要给面子去拜会一下。
“那昌哥，您先歇着。”
“等会儿，这是燕子给你的。”齐景昌把那个黑色提包递给春生，笑了笑说：“人家姑娘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
春生接过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准备出去，又被齐景昌叫住了。“哎，哪儿能打电话，我想打个电话回去。”
“楼下就有电话。”春生说着便领齐景昌去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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