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的战争持续期间,龙人绝大多数死于战乱,而龙血者们侥幸苟活了下来。为了生存,龙人试图寻求龙血者的保护,而龙血者坚决不收留他们,甚至与他们爆发了冲突。”
“龙人当然不是龙血者的对手,冲突一经爆发,龙人便迅速溃败,只得逃离。龙族的战争并未结束,龙人无法在战斗的余波中存活,于是他们试图躲藏,但藏身处轻易便被撕碎。”
“巨龙的力量太过强大了,大陆在经久不息的战争中崩毁,海洋被无情蒸发,惶惶如末世。那是这颗星球最接近毁灭的时刻。”
“所幸,战争没有再继续。有两头巨龙镇压了整个龙族,并一同登上了至高的王座,改写了真名。其中一头龙王执掌着元素的权柄,祂将大陆复原,将袤海填满,所剩无几的龙人再次被收拢,接受龙族的护佑。”
“为了龙人的繁衍生息,龙族找到了龙血者,并初步调解了双方的矛盾,让他们合为了一个部族。随着岁月冲刷,他们的仇恨渐渐淡去,两个种族第一次诞下了子嗣。”
“霸道的龙血无疑在遗传中占据了主导地位,龙血者与龙人生下的孩子依旧是龙血者,只有少数龙人互相结合,延续了龙人的种族。”
“虽然龙血者与龙人的矛盾并不像最开始那样激烈,但是龙血者身上属于龙的性状让龙人们很不安,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头头的人形巨龙,而不是龙人。”
“为了两方的隔阂能够消除,龙血者当时的首领找出了隐藏犄角、尾巴、利爪和鳞片的方法。简单来说,就是利用龙文秘法,压制体内的龙血,由龙血催生的犄角等器官自然就慢慢消失了。”
“熟练这个方法以后,龙血者们随时都能收起或解放他们的真实相貌,龙人不经意间的警惕也就不知不觉消弭了。”
“龙血一代代的传承,到今天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龙血再强大,终归敌不过时间,一代又一代得稀薄了,属于龙的性状随之逐步消失。”话到此处,楚麟停下了讲述,在脑中找寻起过往的记忆。
林雨筱的大脑现在有些转不过来,她呆呆地对苏陌阡问:“我现在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并不是。”楚麟从回忆的状态里脱出,抢了理应由苏陌阡给出的回答。
林雨筱瞳孔地震,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好痛……”
苏陌阡抬手掩在嘴前,眉眼带笑。
“我刚刚说的那些是确实存在过的历史,只是后来两位至高龙王带着所有的龙族离开了这颗星球,唯一能够证实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就是我们这些龙血者了。”楚麟这样说着,突然盯住了林雨筱的眼睛,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楚麟的瞳孔缓缓细化,并倒竖起来。那只是一对黑色的竖瞳,林雨筱却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想要说话,却张不开嘴。
楚麟很快让瞳孔恢复了原状,一屁股坐进身后的沙发里,再次看向林雨筱:“感觉到了?刚刚的就是所谓的龙威,龙族天生具备的权柄,也是所有龙血者都具有的权柄。”
林雨筱下意识避开了楚麟的双眼,弱弱的问道:“那个……你不是说龙血者身上属于龙的性状已经没有了吗?为什么你刚刚还会变出一双竖瞳?”
“在你之前,最后一个龙血者是在1987年出现的。”楚麟双手交叠,撑住下巴,将刚刚翻出的记忆道出,“而公元1000年到1950年的这段时间,一共只出现了八位龙血者。但我们的组织还有数十名龙血者的保留,世界上所有龙血者加起来至少有数千之多。”
林雨筱怔愣一下:“你们,是以前时代的龙血者?!”
“是,而且绝大部分都能够追溯到龙族时代。”楚麟依旧平淡,“龙血者的寿命本身就极长,而且……”
楚麟吐了一口气:“曾经发生过一场灾难,冰封了太多的纪年。”
“天灾吗?”林雨筱联想到了传说中的恐龙灭绝。
“不重要了。”楚麟摇摇头,“是否加入我们的组织,选择权已经放到你的手上了,还有其余的问题可以问。”
“唔……”林雨筱沉吟着,不久,她的问题便抛了出来,“你们说的组织,到底是干嘛的?”
“屠龙。”楚麟语出惊人,“苏陌阡统领鸣龙,我统领幽翼,相辅相佐,从龙族时代起就进行着屠龙的事业。但我也说过了,龙族早就跟随两尊至高龙王离开了这颗星球,我们的目标也就成为了龙血者。”
他顿了顿:“为非作歹的龙血者。”
“就像……龙王教的那些人?”林雨筱有些明悟,新的疑惑也随之诞生,“那他们又为什么要作恶?
“龙王教的高层都是一群疯子,他们借着龙文秘法不断复活曾经死去的龙族,意图颠覆世界。于是中层和底层成员大多都被他们给洗脑,积极参与着复活那些古龙的计划。”楚麟揉了揉眉心,“不久前,他们还研制出了人造龙血,只要是纯度低于王血的龙血需求,都能够用人造龙血补足。换而言之,他们复活龙族的难度几乎为零,唯一困扰他们的也只是龙王级的存在。”
林雨筱目瞪口呆:“那、那岂不是说,世界马上就要大乱了!?”
楚麟摇摇头:“龙血者的组织很多,残存的龙血者也并不少,他们绝大多数都与龙王教对立,尤其是在现世取得了相当的成果的家伙。”
“譬如诸王之手。”苏陌阡突然闯进了他们的问答环节,“他们在政界有很大的能量,生活也安逸十足,龙王教想要世界大乱,他们这类人是不会放任的。”
“与之类似的还有万博会,”楚麟接过话茬,“无论是政客还是商人,甚至是庸碌的平民,只要他们是那古旧时代的遗留,就不会轻易放弃如今的生活。”
“所以,我们不是孤身战斗!”林雨筱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楚麟继续说,“不过,并不是所有龙血者都贪享着平静的日子,龙族的血液可不会喜好平稳。愿意安定在现世的,或多或少体会过无可磨灭的悲怆,在那样的时代,这种人太多太多。而现今还妄图颠覆世界的那群狂徒,无一例外,都是些极端的疯子。”
楚麟忽然沉默下来,随即自嘲地笑笑:“偏颇了。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龙血者,全都是些极端的疯子啊……”
“啊?”林雨筱再次宕机。
楚麟抹了抹自己的脸:“极端的情绪存在于每一个龙血者身上,只是表现形式各有不同而已。说到底,我们只是世人看来的‘正义’,如果要追根溯源,那我们和所谓的‘邪恶’也并无区别。”
“不必深究这些,你毕竟不来自我们的时代,无法理解我们的处世之道再正常不过。”苏陌阡摸了摸林雨筱的头,“龙王教等人想要倾覆世界,而我们要阻止他们,这就够了。”
林雨筱讷讷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楚麟惬意地靠着沙发靠背,目光向着林雨筱偏转:“想好了吗?加入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躲避龙王教的追捕?”
“加入你们的话,我的父母也会得到保护吧?”林雨筱低着头,依然不敢去看楚麟的眼睛。
楚麟有些无奈于她的恐惧,但还是认真地给予回应:“你的父母我们会专门安排人手保护的,他们的安危你可以放心。”
“唔……这样不会增加你们的负担吗?”林雨筱抬头去看苏陌阡。
苏陌阡微微一笑:“并不会,实际上在和龙王教的作战里,其余成员做的基本都是些辅助任务,核心内容都是核心骨干去做的。我们的成员虽然不如龙王教多,但是论战斗力,他们不如我们。”
“欸?所以,鸣龙和幽翼走的都是精英化路线?”林雨筱猜测着。
楚麟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想:“那是鸣龙的路,幽翼收纳的成员其实很杂,只要心性和道德过关,我们都不会拒绝。苏陌阡所说的战斗力指的是我们的高层骨干,他们的血统和本身的作战经验都很丰富,龙王教的大部分高层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像样的战斗,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复活古龙,那才是他们最擅长的东西。”
“那剩下的一小部分呢?他们的战斗力也比不上幽翼的高层吗?”林雨筱好奇心突起。
“他们是龙王教主要的战斗人员,实力当然不是那些搞祭坛的家伙能比的,但如果是一对一,他们同样赢不了,甚至一对二也很难。”楚麟摸了摸下巴,补充了一下话中的漏洞,“但我们的高层也不是都强的那么离谱,弱点的也是有的。”
林雨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她面色又坚定起来:“那我要加入你们,阻止龙王教毁灭世界,守护我的家人!”
楚麟打了个响指:“很好,那么,我们可以准备开始‘活血’了。”
林雨筱点点头,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楚麟看了眼苏陌阡,她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无疑去了趟某个地方,此时她的手中正提着一支冰蓝色的试管,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还对着他晃了晃。楚麟皱着眉看向林雨筱:“冰属的龙王?对普通人来说,冰属的龙王血统比起一般的龙王血统冲击力可要强得多。”
“啊?”林雨筱愣了愣,“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龙王血统?”
“能从那么久远的年代流传至今还不丧失活性,至少也是下王的血统,或许是真王也说不定。”楚麟耸了耸肩,“这个年代的非王血龙血者全都是龙族时代的遗留,一直保存在龙血者体内,这才没有失活,而龙王以下的血统想要在遗传过程中流经那么多年,现实里压根不可能发生。”
“那先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的血统是……呃,冰属?”事关自己的身体,林雨筱不能不关心。
楚麟紧跟上解释:“也就是掌控着与冰相关的权能的龙族。虽说只要是龙血,对于普通人的冲击都很强,但冰属和火属这两种血统的冲击力往往要大于其它的血统,更何况你身上的还是冰属龙王的血统。”
“所以用龙文秘法就好了啊。”苏陌阡懒懒的靠在沙发背上,“反正有我在这里嘛,就算是卡皮塔的真名,我也能用龙文秘法的发音念出来。”
楚麟拍拍脑袋:“果然,还是太久没和你接触了。”
林雨筱呆呆的坐在一边,显然,现在的状况更让她不解了。
“有关龙文秘法的知识以后再说,有个小家伙蛮喜欢教人的,到时候你可以请教她。”楚麟对林雨筱说着,“现在我们准备开始给你活血,喝下那支龙血后,你体内相应的龙血就会被激活,不过它未必和你体内的龙血出处相同,可能会有一定的排斥反应。另外,苏陌阡一会儿会用龙文秘法清除你的痛苦,你只管乖乖坐着,其余一概不理,不然血可能会洒的到处都是。”
“啊!?什么洒的到处都是?!”林雨筱猛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龙血的冲击力常人的身体是扛不住的,当然会流血,可能还会流很多。”楚麟平静不已,“不过别担心,过程中的疼痛苏陌阡都会帮你消除,怕的话就闭上眼,半个小时左右就可以了。”
林雨筱咽了口唾沫:“真、真的,没问、问题吗?”
“有问题就不会给你活血了。”楚麟淡定的说着话,手上则已经接过了那支散发着寒气的试管,淡淡的白雾缭绕着,映入林雨筱的眼里,让她莫名感觉到了恐惧。
“喝下去吧,然后坐在沙发上别乱动。”楚麟向林雨筱递出手,她犹豫过后还是接到了手里,坐在沙发上,喝下了试管中的龙血。几乎同一瞬间,苏陌阡以奇怪的发音念出了一串字节:“罗瑟·卡皮塔·目捷里琦司”
无形的波动扫过了整个房间,窗帘轻轻摇晃,随后平息。林雨筱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她紧闭着眼,感觉自己不是喝了一试管的液体,而是生吞了一大块北川的固态冰。龙血,还是冰属的龙王之血,仅仅以人的体温当然无法消融,所幸,苏陌阡用出的龙文秘法起了作用,至少林雨筱没感觉到疼,虽然冰凉凉的感触同样很让人难受,但程度却比她刚放进嘴里的时候轻了太多。
楚麟观察着林雨筱的面部表情,突然轻“咦”一声:“你没屏蔽掉她对冷意的感觉吗?”
“帮她削弱了很多了,身体熟悉龙血之前,她使用力量不可避免的会引起一定的凉意,现在让她熟悉熟悉也好。”苏陌阡给出了解释,随即面色又有些古怪,“你不会忘了吧?”
楚麟若无其事地插着兜:“都过了多少年了,我记性差,记不住理所当然。”
林雨筱听着她们的谈话,很想插一嘴,刚刚张开嘴,一口鲜血突然从喉咙深处喷了出来。苏陌阡和楚麟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很清楚状况,这代表着龙血已经开始改造林雨筱的身体了。
从第一口鲜血开始,林雨筱浑身上下都开始飞溅血液,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血液喷出,失去劲力后又软趴趴的耷拉在她的手臂上,周而复始。不仅是体表,身体内似乎也在喷血,尤其是喉咙附近,鲜血直接漫到了她的口腔,气管的血更是迫使她咳嗽起来,满口鲜血泼洒在她身前。
林雨筱很难受,她现在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全然被鲜血支配着,不由自主地咳着血。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林雨筱的感官里这十几分钟却像是十几个小时,身体内外到处都在喷血,而且还一直咳血,无论是生理压力还是心理压力对她来说都太大了。
不过龙血的破坏速度很快,加上龙血本身给予林雨筱的超强自愈能力,十来分钟的时间重塑就已经完成了。但改造还并未完成,重塑了肉体之后,龙血就会融入被改造者的身体,赋予他们龙的权柄。
这个过程比起重塑肉身要轻松的多,但对于活血的人来说就又不一样了。龙血没被激活之前,活血者究竟是拥有着谁的血统实在难以判别,活血所使用的龙血最多也只能匹配到相应的权柄一属。所以活血者在龙血融入他们的身体时,绝大多数都会有排斥反应,具体表现为龙血融入过程缓慢,而且可能激发更严重的痛苦。
龙的领地意识很强,就算是同属,排斥的行为也不会有多少降低。潜藏在活血者体内的龙血只要和另外的龙血接触,就会被立刻激活,然后与其厮杀,强烈程度足可以称得上是第二次重塑肉体,但这种进程所带来的痛苦不言而喻。
如果活血者本身的血统低于外来的龙血,那么二次重塑就不会发生,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同族,龙通常会选择拜服。很不巧,林雨筱体内的龙血比起外来的龙血既不强也不弱,这会导致它们更为剧烈的斗争,虽然苏陌阡屏蔽了她的痛觉,但是这一过程的时间无疑会被大大拉长。
于是楚麟对苏陌阡歪歪头,挑起眉头:“就趁现在去买糖如何?”
苏陌阡展露笑颜:“正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