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夜深，陆云深翻上屋顶，望着明月，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着。星星稀疏的很，但战星依旧明亮。人好像有个特性，在孤单的夜晚会容易想起之前的事。自从下了凡界后，许多早已淡忘的记忆又重新涌入了他的脑海。

“兮儿啊，如今你即将受天劫，为父没什么可帮你的。上了万年的蛟龙护心麟乃是保命最管用的东西，为父将自己的护心麟交于你，定能护好你的性命，不怕会有生命危险。”……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呢？大概是一千年前吧。他的手覆上了心口，这是他与父亲最深最深的羁绊了。现在，他又在干什么呢？

“泽兮啊，为师觉得你这枪还差些火候，枪与剑是不同的。为师示范一遍，你感受一下。”“枪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它守护的是最纯粹的情感。依照自己的内心，再试一次，你可以的。”……

是啊，他最开始……与他并肩作战的不是枪么？是何时开始换了剑，枪又是何时蒙上灰的呢？他摊开了手，此时的手是稚嫩的，还没有老茧的痕迹，或许，他应该重新握住枪的吧……

就这样，随着一坛酒的见底，天也蒙蒙亮了。借着还未完全消散的酒味儿，他在练武场上拾了把枪舞了起来。像从前师父教的那样，枪需要的从来不是花里胡哨的招式，纯粹的感情和干净利落的普通招式便能发挥它最大的杀伤力。

一遍又一遍，直到虎口酸痛满身是汗，他才停下。将枪放好后，他看见了目瞪口呆的姜南，这傻小子蹲在角落，目光发直，已经看呆了。

“我靠，陆云深，你背着我偷偷练啊。”姜南回过神来，大声喊道。

“没有，只是睡不着，随便练练。”陆云深解释道。

“不信。”姜南不大相信他那番说辞，“不过确实无聊，不然一起练吧，正好我昨日从书房里翻出了本枪的招式。”

一听是枪，陆云深来了兴致。但看到那招式后，摇了摇头：“这招式虽多，但不实用啊。枪呢，讲究的就是一个干净利落。”

“这招式多酷啊。”姜南听不进去，还笔画了一下，“你确定不练？”

“嗯，你若不信我，等会儿对练便是了。”

过了一会儿，对练开始了。陆云深出枪干净利落，枪枪直击要害；姜南比划了半天，愣是没打出什么伤害。

“你又输了。”再一次，陆云深的枪横在了姜南的脖子边。他收起枪，看了看姜南：“这下，你可信我了？枪，是为了保护家国，保护所要保护的人而挥，而不仅仅只是为了美观。战场上，每多杀一人，就多一分胜利的希望，又有谁会注意你的招式？只有战争胜利，百姓才不会流离失所，他们才能幸福的过日子。所以啊，干脆利落的招式才更实用。”

“知道了。姜南点了点头，“不过云深，你将来要上战场吗？留在京城，做一个文官，辅佐君王，难道不是一个好选择吗？”

“可上战场为君王镇守边疆难道不是也是一个好选择吗？我陆家世代为将，若我成为了文官，让将士们怎么想，又让陛下怎么想？”陆云深紧锁着眉，“陆家这么多年早已是功高震主，这是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的。只有早日平定外敌，交出兵权，方能让陛下放心。不然，陆家一定会陷于危难之中。”

“好的好的。”姜南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但单看陆云深的皱着的眉头，便也知晓其中的微妙之处。

“我只是希望，这一世，我能守护住我想守护的人罢了。”陆云深眼神飘忽，懊悔、坚定、愧疚……许多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而后又变得晦暗，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