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元年

显德元年秋，北汉余党在长治建立的小朝廷与周朝边境发生冲突，双方互有损伤，打破了半年来的对峙局面。周帝郭子岩，思虑再三权衡利弊，最终决定亲点十万精兵自任主帅、赵元朗为副帅，北伐长治御驾亲征。

周帝自登基以来，休养生息，薄税轻赋，支持农桑，百姓终于过上家有闲粮的日子，个个歌功颂德感叹国有贤帝。

周帝效仿先秦军功爵制，普通士兵依靠积累的军功，可授予爵位、田地、住宅。 世人皆知周军打仗不惧死，故而大周一跃成为乱世中的强国。

周大军浩浩荡荡从承天门出，旌旗招展一路北上，不出半月便可到达长治边境。

出征之前，子岩跟牡丹再三保证，一定会把白世显和她两位兄长毫发无伤的带回来。尽管他知道这……很难做到。

牡丹担忧父兄安危，想要随夫出征，可子岩说什么也不许，打仗可不是游山玩水，再说佳人在怀他容易分心，更何况这次的对手是牡丹的父亲。多年来征战沙场，他早已是娴熟的统帅，沙场形式瞬息万变，十万将士安危系于他一身，他不许任何人影响他的判断。

出征之前，吕子岩命中书令王峻、太师李茂、兵马大将军刘彦之监国。因担心牡丹安危，特命赵宜廷将军护其周全，并把只有皇后才可持有的鱼符交由牡丹保管，鱼符必要时刻可调动守卫皇城的禁军。

子岩今晨便已出发，牡丹站在城楼上，目送着大军远去。突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一年来的相依相随，他俩从未分开一日，她不禁伸手抚摸着头上的那支牡丹花钗，想取下来拿在手中以解相思之苦，却发现花钗不见了。

她左思右想，想起了那日和子岩在御书房做的的荒唐事，兴许是落在御书房之中了？出征前夕，子岩召集各管事大臣安排出征事宜，待一切商议妥定已近午夜，牡丹久等也不见他来蒹葭宫，只得带着亲手煮的夜宵去前朝探望。夜已深了，也不知他用过晚饭了没有？

她推门进了书房，谁知那人对夜宵并无兴趣，反而怀里的佳人吃干抹净。起初她哪里肯依，这可是御书房，万一传到言官耳朵里少不得又是一顿红颜误国之论，大周的言官她可是见识过的。

谁知子岩却嬉皮笑脸的说“牡丹…我们在一起已近一年，你怎么愈发害羞起来…下人们妄议主子可是拔舌之罪，再说了咱们行夫妻之事，谁又敢多言？咱们且做咱们的，管那么多做甚？”说着不顾牡丹的挣扎，不由分说的抱起了佳人做他热衷之事，“牡丹…我这一出征，要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你…”

…………

牡丹思来想去，那发钗还是自己亲自去取吧，御书房平日里无诏不得擅入，这也是她第二次来。

果然在书桌的镇纸上她找到了遗落的花钗。拿起花钗的同时，余光一瞥，最后一摞奏章的底下露出了半截淡紫色信纸。这…不是北汉皇宫独有的花笺纸吗？难道大周也有吗？这纸本是北汉皇宫独有，因造价极高又有独特香味，可谓千金难求，在北汉也只有皇室才用得。大周与北汉相距几千里，怎么会有北汉的花笺纸？

出于好奇，牡丹抽出了那张纸，信手打开，竟然是父亲的字迹！上面赫然写着“周国贵妃娘娘亲启”。这…这难道是几个月前父亲给自己的回信？

“吾女牡丹，汝为大汉皇后，于汉帝蒙难之际，不思殉节，改做周帝之妾，一女两嫁，毫无廉耻之心。汝令汉室蒙羞，不配为吾之女，吾此生所恨就是有汝不知廉耻之后！今将汝逐出宗祠，吾与汝再无瓜葛！周帝狼子野心，其心可诛，灭我大汉，杀汉室皇族一百零九口。今汉帝已亡，吾再无颜面苟活于世，唯有将残躯祭献汉室，以保汉室皇九子这最后血脉，长治汉室覆灭之日，便是吾等身死殉国之时。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读完父亲的亲笔书信，牡丹手一抖，信纸便落在了地上，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长治汉室覆灭之日，便是吾等殉国之时。阿爹这是做好了以身殉国的打算！不，我绝不能让阿爹死！ 这封信压在这里有段时日了。吕子岩，你明知我阿爹心有死志，却执意出征长治，你究竟是何居心？

你一面日日与我恩爱缠绵，一面无视我阿爹性命执意北伐，又将我置于何地？子岩啊子岩，枉我对你百般信任，你竟欺瞒我至此？我既已做出令阿爹蒙羞之事，又怎能对其生死坐视不管？子岩，为今之计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你虽是我夫君但你更是大周的天子，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早在周营我就已经领略到了，只是依旧心存幻想…”牡丹从袖中掏出手上的鱼符，摸索着上面古老的纹路，心里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