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

九月末的B市温度骤降。今昭刚下飞机，就被外边风吹得一哆嗦。在C城待久了倒还不习惯这样的天气了，抬头望望天，今昭叹了一口气。把刚才在机场买的喝完的咖啡扔垃圾桶里，今昭起身抬眼，一愣。

外边停着一辆熟悉的Rolls-Royce Black Badge，车旁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西的保镖。今昭嘴角抽了抽，也只有在B市，他大哥才会开这么骚包的车了。保镖看见他之后跟车上的人点头示意，便走过来给今昭提行李箱，箱子放在后车厢后，保镖又给今昭开车门。

这人脸生得很，今昭冲他点点头，“谢谢。”

车上放着《Past lives》，今朝就坐在后边等着他上车，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今昭咬着下唇。对方靠在座椅上小憩，今昭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哥。”今朝睁开眼看向他，“还知道叫哥？”貌似生气了……今昭撇撇嘴，扯着今朝的衣角，带着点讨好的语气：“大哥，我这不是怕你们忙么……”他怎么能说他是准备偷偷回来的呢？

“忙？再忙接你回来的时间还是有的。”今朝冷嗤。

知道说不过，今昭知趣的转移话题：“你，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的？”

今朝哼了一声，“你在部队里什么事我都知道。”

这种莫名被监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今昭看向车外，是开向今家宅子的路。

“今天回家？”平时今昭两兄弟都是住在外边的，一般一周会回来吃一顿饭。“嗯，”今朝揉揉今昭的脑袋，“妈妈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菜，他们很想你。”

今昭伸手向头顶，把今朝的手拉下来，然后握在一起，垂眸：“嗯，我也想他们。”今昭又歪头，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我也很想你，大哥。”

半小时之后，车子慢慢开进了B市的郊区。今昭摇下车窗，望向那栋熟悉的别墅。下了车，司机就把今昭的行李给提到他房间。今朝开口，“休息这个月就在家里住着吧，多和爸妈待会。”今昭忽的抬眼问他：“那大哥你也回来住么。”

“不忙的时候就回来陪你。”

今昭笑说：“好。”看向自家的花园，今昭道：“一切都还顺利吧？”今朝回他：“能有什么大事？”

晚饭早就做好了，一家子人一直等着今昭两兄弟回来。云钰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等了好一会，看到今昭进门后，立马就拉他到跟前来。云钰因是今天下厨，所以一头长卷发绑在了脑后，她伸手摸了摸今昭的脸，心疼道：“瘦了，瘦了。”

今昭抱了抱云钰，轻轻喊道：“妈妈。”佣人看见后边跟着的今朝，立马上前接住他脱下的西服外套。今朝看向餐桌，“妈，让阿音先坐着吃饭吧，边吃边聊。”云钰笑道：“说的也是。阿音在C城那边也吃不太惯吧？今儿在家里好好吃一顿。”

今昭的爷爷坐在餐桌主位，旁边是云钰和今父，今昭跟着今朝坐在一边，餐桌边上坐着一个浅蓝色格子衬衫的男人，他自始至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今昭。今昭看见今年，很是惊讶，往常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今年才会被接出来的。今昭欣喜的开口叫他，“年表哥。”

今年眯着眼，“阿音，好久没见了。上次见你还是前年中秋，你现在真的是长大了。”今昭喝了一口果汁，问他：“年表哥今天怎么过来了？唔，以后会一直常住在这里吗？”

今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住在哪里，都是老爷子决定的……我看能不能沾沾阿音的光，让我在这里长住？”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冷着声开口：“不是说过了，你不准在餐桌上说话吗？”今年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饭菜，没再说话。今昭感觉两人的关系又骤冷，以往今年只有节假日才出面来吃顿饭的，老爷子挨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训斥他，可今天……捏紧了手中的叉子，今昭想着要不自己给爷爷夹点菜缓和一下气氛。

云钰打圆场，“爸，今天是阿音回来的日子，不要动气……你看，阿音都不好意思吃饭了。小年他也是想阿音的，让他们兄弟俩寒暄一下，也不算是破了您的规矩。”老爷子应声，没再和今年理论。他看向今昭，满脸温和道：“阿音在部队待的怎么样？”

听见自己被点名，今昭抬头乖乖道：“我都很听话的，在部队里面也没捣乱……虽然不算是头筹，但是我也很努力。”

“没有人难为你吧？”老爷子担心的问。今昭摇头：“他们都很照顾我的。”

今父此时插话：“我就说吧，不用太担心阿音。都这么大了，什么事他自己心里都有个数……”老爷子思索一番，“这去锻炼也锻炼了小半年了，我看你这次回来了，就不要再回C城了。你在外边带着，我们一大家子的人都念着你呢……至于部队那边，爷爷帮你解决，小昭只管做你自己喜欢的就行了，好不好？”

“爷爷，真的不用。”今昭垂眸，“我一开始去的时候，确实是为了逃避现实，大家也都不相信我能坚持下去。在部队确实很苦很累，可是有句话不是这么说吗，有舍有得。我认识了很多过命的兄弟，我们一起训练一起作战，我可以放心的把我的后背交给他们，不像在B市，总是不知道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还是想通过我和今家做朋友。”

“在部队里我知道了生命的真正意义，也明白了当初我对于时琛哥的悔过……爷爷，部队真的能让人脱胎换骨，你问我累不累，当然是累的，可是我更快乐，这种快乐是我在外边无法体会到的，我想和他们一起把这两年的义务兵做完，我想好好的做一件，除了音乐之外的事情。”

老爷子听得心酸又骄傲，“我们阿音这样想就好，很好。”

今朝瞥了一眼今昭，眼底带着一点探究的意味。

*

今昭换上了睡衣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而后往床上倒下去：熟悉的被单，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地方……今昭眯着眼，觉得很是惬意。大概是在部队一直没有睡得舒服，回到家今昭反倒还失眠了。

午夜十二点，今昭看着手机通信录，里面静静的躺着‘秦屿川’三个字。今昭眨了眨眼，觉得那仅存的睡意也没了。把手机收好，今昭叹了口气，决定起身去花园走走。

进部队之后，很少有着闲暇的时刻。走廊里只剩下了一盏昏黄的灯。三楼只有今昭和他大哥住，走楼梯上来便是一个小客厅。今昭平常喜欢躺在懒人沙发上看电视，落地窗外边是一个小阳台，这几乎也是今昭的天地，阳台摆着一排今昭从小养的那些奇怪的花花草草，今昭甚至有一年吵着闹着要种香菜。

今昭探着头出去张望几下，发现没人，便准备出去。他稍微顿了顿，看向自己的脚……最后今昭索性光着脚踏出去。小阳台的窗似乎没关，今昭能感受到一股清风向他吹来，带着点花园里的花香。路过书房，正当今昭准备放松的时候，门开了，今朝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白衬衫的袖子挽到了手肘。他看着今昭，开口：“睡不着？”

今昭讪讪道：“嗯……哥你还不睡？”今朝嗯了声，“刚处理完文件，公司这几天有点忙……”今朝看向今昭的睡衣扣子，皱眉：“你这衣服扣子怎么系的？”

今昭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扣子全系错了，他撇撇嘴，“我重新系就是了，大哥你别冲我发脾气嘛……”

叹了一口气，今朝拍开今昭的手：“我来帮你系……阿音，我不是生气，你看你平时马马虎虎的，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今朝系好最后一颗扣子，低头看到今昭的脚，沉声：“又不穿鞋？”

今昭立马跳开，跑着回自己的房间迅速的把鞋子穿好，然后又跑回来，“喏，我穿了，别训我……哥，我想去花园走走。”

今朝摘下眼镜：“嗯，我和你一起去。”今昭微微蹙眉，“哥？这都十二点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公司吗？”

“明天有半天假。”

今昭讶异：“你还会给自己放假？”今朝失笑：“你哥又不是机器人……明天江沂崔那小子生日，有聚会要过去，而且最近和江家也有生意要谈。”今昭啊了一声，“那我也得跟着过去。”江沂崔和今昭初中就认识，是他十分要好的朋友。

今朝赞成道：“嗯，你多出去走动，社交对你有益无害。”

夜晚的B市带着一丝凉，今昭出了门就瑟缩了一下，今朝拿出自己刚才带出来的外套，轻轻的给今昭披上。今昭走向花园，花园一直是云钰在打理的，云钰喜欢花，今昭蹲在一簇木芙蓉前，轻轻的嗅了嗅。

花园里边是架着的白色秋千椅，这是今昭小时候哭着求来的，今昭坐上去，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深蓝的天空，静静的，没有动。

今朝倚在旁边，他看着今昭，斟酌着开口，“我听说你在部队里认识了一个……”

“大哥！”今昭打断他。今朝皱眉，以为他不愿意说，“怎么？还提不得了？”今昭摇头，指着外边大门的方向，道：“那不是年表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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