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前尘

新兵入伍第一天，秦屿川忙着大大小小的事务。等整理完资料，回到宿舍俨然晚上八点了。听到有敲门声，今昭停下正在收拾行李的手，却见秦屿川拿着一个黄脸盆和热水瓶，便奇怪道：“首长，洗漱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帮我……”

秦屿川嗤笑：“小少爷，你真以为我要伺候你洗脸洗脚啊？部队传统，给新兵家一般的温暖，感受部队的高大上人文情怀！废话不多说，赶紧的过来洗脸洗手。”明显听出了秦屿川的话里调侃意味，今昭知道自己误会了，挪步过去慢吞吞的拿起毛巾。

见他脸红，秦屿川更来劲了，歪头痞痞道：“你不是明星吗？怎么调侃两句就脸红？脸皮这么薄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唱歌？”

“不是……”今昭难得有些语塞……

“不是什么？”

“不是大明星……我只是唱歌而已。”

秦屿川懒得继续和他争，“行行行，你不是大明星，大歌星，成了？进军区的时候你手机被收了吧？每周末我会定时发给你。现在有三分钟时间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喏，给你。”

说罢，秦屿川掏出今昭的手机，戳了戳今昭。

今昭见状摇头，低声道：“秦首长，我没什么电话要打。”

嘿，一屁小孩，还挺孤僻。

秦屿川掏口袋拿出一包烟，正准备点上，瞥见今昭正傻傻的望着他。秦屿川停顿一会，把打火机放了回去，“你从B市过来，倒还挺远的，吃住可能都不习惯。之后有什么事可以跟你们班长说，也可以跟我说。”

见今昭乖乖点头，秦屿川眼里也带着点笑意：“你知道西汉那个霍去病么？”

“嗯……怎么了？”今昭抬眼问他。

“我第一次听这名字的时候，还觉得这个人是个病秧子，不然怎么取了个‘去病’这种名字？”

“他的母亲只是个普通的下人，父亲也只是个小官。但他却封狼居胥，战神的名头传到了现在。十几岁的时候便带兵打仗，让匈奴闻风丧胆。”秦屿川低头浅笑，随后望着今昭：“他在军事上也有很大的成就，据说还是古代游击战的创始人。我有时想，天妒英才，才让这人早早离世，不然，可能还有更好的未来……”

“我挺喜欢他的，有时候甚至我也想……”

秦屿川垂眸自嘲般的一下，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马革裹尸，这四个字离他还是太遥远了啊……他摇摇头，没把话说完。

“……？”今昭还乖乖的坐着，等待下文。

秦屿川揉揉他的脑袋，“睡前故事时间结束，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今昭：“……”

“东西都领全了吧？明天见你们新兵连教官要好好表现，和队友也要好好相处。”

“是……”

秦屿川想了会，“我记得，好像是要检查物品的，不过你进来的时候都搜过了，也没什么违禁物品了吧？”

大步走到今昭桌前，粗略的看了看。

一只笔，一个笔记本，MP3,录音笔……

“今昭同志，进部队你带着录音笔和MP3做什么？搞特务啊？”秦屿川拿起那只黑色的录音笔，玩味问道。

今昭正收拾脸盆和洗漱用品，听到这话，立马直起身：“不是的，首长，那是我写歌的时候用来记录的，绝对不用来乱弄。”秦屿川转身，将录影笔和MP3收进口袋，“记歌你用水笔和笔记本都能记。”

今昭见他要走，上前拉他，脸上带着无措，像是被抓到的小动物一般：“秦首长，我真的……”

秦屿川拍开他的手，理顺今昭微乱的头发，缓缓道：“今昭，进了军营，穿上军装，从前的总总都是烟，一吹就散了。你在这不是少爷，也不是歌手，就是一个普通新兵，明白吗？”

今昭怔忡。

换下衣服，穿上军装，等于放下以前的一切。

“我……明白。”今昭松开了手，垂着头。

秦屿川看着他这小可怜样，慢慢的放软了声音：“明白就好，待会早点休息……你没什么问题了吧？睡觉别睡太死，明早你还得集合训练。”

今昭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首长，这个训练服……我不太会穿……”

“……”秦屿川这会倒是真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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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屿川回到自个儿房间，大手一挥关上门，把手机从兜儿里拿出来，倚在窗台点燃一支烟，然后慵懒颓废的拨出一个号码。

“老秦？”

“老你妈的，花一样的年纪我都被你喊老了。”秦屿川眯着眼，吐出一口烟。

对面的卫俞安憨憨的笑，他和秦屿川从当兵的那一天起就认识了，既是兄弟，也是亲人，“都快奔三的人了，还年轻什么年轻……你不是回部队了吗，有啥事直接过来和我说不就得了，咱们也好久没聚了。”

秦屿川随手脱了衣服，“聚个屁，在部队里你也不注意一下影响，给新兵带坏了。”

“你还怕影响？跟我开玩笑呢，你不是每天起哄着退伍吗？退伍的人还怕这……说起这新兵，不是有个什么叫什么来着的……那什么明星来着？”

“你说今昭？”

“诶对对对！哎不是，你咋这么了解？”

秦屿川哼一声，“老江让我带他。”

卫俞安一惊，“他让你带什么，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这凶也凶不了，柔也柔不了，真不是个好活啊……”秦屿川抖了烟灰，顿了顿，回他：“这有什么，就当是个炊事兵算了。”卫俞安笑他：“诶，也不至于，人家万一打心眼想当兵呢？你和他接触了感觉怎么样？”

“太软了，不太适合当兵……还有点拗。”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帅不帅？”

“你他妈的……这部队，老子最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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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第一天倒也没什么，自我介绍，领导发言，接着便是站军姿。往死里站。今昭深深的觉得自己像是土地上的秧子，种在地上之后便动不了了。

倒是带他们训练教官，给今昭留下了挺深的印象。

“看到我手上的纸没有，挨个一个个的回答我，这纸是什么颜色。”

有人回答：“白色！”

教官皮笑肉不笑，“五十个俯卧撑，马上。”

今昭有些懵，他盯着那白纸，横看竖看愣是没看出其他颜色来。

“报告教官，白色！”一个黑瘦的人跟着回答。

“你也一样，五十个俯卧撑。”

今昭有些紧张，快轮到他了，他回答什么？黑色？不不不，除非他是个色盲，白色？然后收获五十个俯卧撑？手不自觉的紧起来……实在不行，还是遵从自己5.2的视力，说白色算了。

“报告！教官说这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

今昭听罢，心里微微一愣，然后偏头去看回答的那人。

“听见了吗？这就是正确答案。”教官点头，“你叫什么？”

江泊淮咧嘴一笑：“江泊淮。”

教官笑了笑，他记得江司令的儿子就在二连，真是虎父无犬子，“不错。”

今昭随即松了一口气。

“在部队，你们需要绝对的服从！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好好训练，报效祖国！”

“是！”

等到解散时，今昭腿已经僵了，走两步跟灌铅了似的，摘下帽子，额前一模一把汗。旁边是队友们的谈话声，今昭正在原地放松肌肉，有个偏瘦小的人跑过来，“诶，你是今昭吗？”

今昭抬头望着他，“我是，怎么了？”那人听到回答之后，眯着眼睛嘿嘿一笑：“别人可能乍一眼认不出来，但是我可不一样。我女朋友是你粉丝，每天跟我秀你的照片呢……这不，一眼就认出你了！”

今昭：您这骄傲的语气也是非常厉害了。

“猴子！”

那人转身回应他的伙伴，今昭偏头望过去，是今天回答完美的江泊淮，“诶，今昭，我室友叫我了，我先撤了啊……”

今昭点头。

回宿舍冲了澡，今昭觉着背上有点难受，对着镜子照了一番，发现背上一片红，大抵是闷汗太久，加上也不太习惯军训服这个面料。今昭揉揉腿，叹了口气。他向来都觉得自己这幅身体有些不争气，昨天还在江司令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没问题能撑住，这会立马就打脸了。拿着帕子把头发稍微擦干一点，今昭换上干净的T恤出门。

迎面吹来一股烟味，今昭往旁边一看，秦屿川正倚着墙抽烟。

对方貌似是在打电话，烟雾朦胧中是秦屿川时刻挂着笑的脸。今昭不知道秦屿川每天在乐什么，他好像每时每刻都是这幅笑脸。今昭没出声，默默行了一个军礼，随即转身准备离开去食堂。

“嗯？去哪儿？”秦屿川在今昭出门的那一刻就发现他了，挂了电话，望着眼前这个准备开溜的兔崽子，没来由的心情大好。衣服后领被拉住，今昭无奈止步，“秦首长？”

说话也软绵绵的，秦屿川笑了笑，眼神不自主的望向今昭的后背：“你背上怎么红了？”

“今天训练有点闷到了，过几天它自个儿就好了。”

“行，之后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自己记得去医务室，不要硬撑。”

今昭点头，“谢谢首长关心……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秦屿川笑着又把他抓回来，“跟个兔子似的跑什么？你首长我也还没吃饭，我和你一道过去。”

“哦……首长，你能不能不要抓着我……”今昭小声抗议。

秦屿川伸手揽住他，“行吧，小少爷，不抓着你……”

今昭不习惯的推他，奈何他推不动。

也没让你揽着我！今昭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