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佣人就附在明镜耳边说苏太太来了。
明月不放心抬眸，她对面坐着慢条斯理擦嘴的明楼，还有同样挂着笑容的明城，好似俩人有什么阴谋，前天上任，今天就不急不慢。
明镜看着还没走的明楼，嫌弃地问：
明镜“你们今天没有工作吗，还在家里待着。”
明楼立马起身朝明镜低头，顺着她骂自己的话说：
明楼“大姐，我晚去一会儿让那些人等着也没关系，这新政府的工作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差事，不去就多耽误着。”
明镜无语，
明镜“说这种鬼话亏得你认为我会信，真是难为你费心了，你多高效率啊，在这儿还不够碍我的眼。”
明楼“是是是，大姐说得对，我去书房收拾文件立马就走。”
明镜勉强点头，因着苏太太还在外等，她简单穿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明月盯着楼上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尔豪察觉她不安的情绪，掌心包裹住她手。
陆尔豪“明月，既然大哥和阿诚哥对我有意见，我就尽可能把这种意见消除，正好我想和大哥商量件事。”
明月“陆伯伯想在新政府挂名的事吗，大姐应该会体谅的吧，只是挂名…”
明月垂着头，突然楼梯传来脚步，她看过去，只见两位兄长似笑非笑迈下台阶，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下意识攥紧手。
小时候，永远是阿诚哥出面赶走她身边的男孩子，大哥看似没参与，但暗中他出谋划策的功劳可不小。
有那么一段时间，都是有关于她的传言，说接近她的小男孩各种倒霉，没有一个“幸免于难。”
明月“大哥，我想知道你进新政府的原因。”
明月目光警惕着，也想转移话题。
谁知明楼直接捂住胸口痛心地对她说：
明楼“明月，大哥有很多不得已，如果有一天明公馆里你见不到大哥了，大姐就交给你来照顾了。”
明月“大哥…”
上海特工看似很多，但刺杀大哥这种级别，肯定是由她来出手。
明月眼周泛红。
明城跟着抹泪，眼底是对小妹被蒙骗的心疼。
明楼“大哥知道，我们明月长大了，很多事能自己做主。”
明月咬着唇，心里一万个煎熬，但国家大义面前，怎能容她有私情。
但明楼陡然转变风向。
明楼“但你的未来，大哥想参与，你能给大哥这个机会吗？”
明月噙在眼眶里的泪啪嗒落下，表情先是一愣，接着狐疑，最后定格在恼怒，她想犯上打大哥不知道可不可以。
明月“大哥，我知道你为我好，可你居然不惜骗我眼泪？”
明城赶忙挡在明月身前，面露难色地劝：
明城“明月，大哥手段不高明，说得却是实话啊。”
明月不说话了，一口闷气哽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
陆尔豪“大哥，这职位真的不能辞吗？”
看着站出来的陆尔豪，明楼眼里闪过狡黠。
明楼“不能，要么我不从，日本人暗杀我出现意外职务换人，要么锄奸队对我动手。”
明楼“如今是乱世，我不能再护着明月继续让她不谙世事，所以她的男朋友绝对不能在明家可能出现动荡的时候，没有稳住大局的能力。”
明楼“陆先生，我不喜欢戳穿一些事实，所以你能不能知难而退？”
不戳穿但给难堪，陆尔豪承着明楼带来的压迫感，连喘口气都像要得到对方允许。
明城趁明月沉浸在个人情绪，把人带到了走廊里，等明月回过神，明城就把她拦在门口。
此时客厅里陆尔豪独自应对明楼。
明月“阿诚哥，你和大哥一定要阻止我们在一起吗？”
明城“他不适合你。”
明月“为什么，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明城手搭上明月脑袋。
明月虽然在气头上，但不想破坏兄妹间的感情，气鼓鼓瞪着明城。
明城“你们同进酒店的新闻一出，我就去调查过他了，他大学时期谈过很多女朋友，还全把别人甩了，这样的人三分钟热度，大哥和我都担心你被他伤害。”
明月“阿诚哥！我能感觉尔豪对我是真心实意。”
明城不为所动。
明城“他对每一任都付出过真心，就算他有和你结婚的想法，以陆家的背景，他也配不上你。”
明月撇嘴。
明月“等日本人被赶出中国，貌似遭人唾弃的会是我们明家吧。”
明城不置可否。
明城“有那么一天也好，我和大哥披了这身皮注定千夫所指，到时候我们主动与明家断绝关系，保全你和大姐跟明台。”
明月“别说这种话……”
明月心情沉闷地把他手从自己头顶挪开，垂着眸的眼底满是不愿。
客厅里
陆尔豪不肯放弃明月，明楼每进一步带来的压迫感都在倍增。
明楼“我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既然你那么坚定，那就说说你的资本，你能给明家带来什么，或者给明月带来什么？”
陆尔豪“我…”
明楼“别说你会努力，谁给你时间努力，且不说你大学学到的技能很单一，就论假如我让阿城在新政府给你安排一份工作，你做不做？”
陆尔豪“不可能。”
明楼“你父亲都想在新政府挂名了，陆家在外人眼里和汉奸有什么区别，你还像有血性一样的抗拒？”
陆尔豪“那是乱世，家父不得已的选择，就像大哥你，如果没有危及家人，你真的会同意吗？我想是不…”
明楼“我会。”
明楼轻飘飘一句话，犹如从天坠落的锤子砸得陆尔豪脑子嗡嗡作响。
不可控地质问道：
陆尔豪“大哥你不是被迫的吗，难道在大姐和明月面前你是故意装出来的？”
陆尔豪“可你是中国人啊！以明家的实力完全能同国人一起抗日，为…”
明楼“那又怎样，我明家这棵大树摆在这儿，一旦公开抗日，会遭到日本人疯狂报复。”
明楼“我理解陆先生爱国之心，但当今的上海一个平头百姓还要谨言慎行，我明家如何能躲过日本人的监视？”
陆尔豪紧攥着拳头，一腔热血被明楼那句自愿扎得就像撒了气的皮球。
他理解，完全理解。可要说自愿，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明楼“被我的话吓到了？日本人不是没可能赢下这场仗，我投靠自有我的打算，像陆先生这种爱国人士，娶一个汉奸的妹妹做妻子…心里会别扭吧。”
客厅静默了很久。
陆尔豪“你是你，明月是明月。我爱她，无关于她的家世与家人，将来即使战败，我也会护着她离开上海。但我相信，这场仗中国必胜。”
陆尔豪目光坚定对上明楼的视线。
陆尔豪“大哥有远见，比我这种小人物更有大局观，所以迷途知返吧。”
说罢，没再停留一秒，转身去开门。
但在他手碰到门把手前一秒，明楼威胁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寒气蔓延上来。
明楼“今天我们的谈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陆先生心里有数，你总不能提前伤了明月和大姐的心，对吗？”
陆尔豪攥紧门把手，猛地将门推开，似乎这样就能发泄出心中的愤然。
明楼跟着迈开脚，走廊里明月见尔豪脸色不对，关切问他好不好。
可突然
明楼“阿城，把我戒尺拿来！”
明城“为什么要拿戒尺？”
明城顿时不淡定了，再看陆尔豪一言不发，他实在想不到俩人在里面说了什么，这戒尺没可能对准一个外人，只会是大哥要对明月用。
明月自小被全家捧在手心里，生怕磕了碰了，大哥何故发这么大火。
这一寻思，明城看尔豪的眼神更加不善。
明城“大哥，没必要为旁人罚明月，她破个皮还是我们心疼，大不了送她出国让两个人再也见不到。”
明楼瞪过来，把他手里莫名多出的信封一把拍来。
明楼“破皮算好的，她是想把命都搭进去，送出国？可惜她再也抽不出身了。”
明楼一句一字磨着牙齿，火气上窜，眼前直发黑。
明楼“把戒尺拿来，这是命令！”
明城还没来得及拆信，闻言快步从书房取来了戒尺，给回到客厅的明楼递上。
明城“大哥，给。”
他现在脸色也很难看，那封信他抽着喘气的时间看了，居然是从前明楼救过的一个下属用特殊方法写下的，只有五个字——
「候鸟」是明月。
「候鸟」是我党在上海的高级特工，还是他们回到上海正式开展工作，才与其取得联络，由明楼指挥。
非特殊时期，上司都不可知晓手下身份，就怕有私情影响任务。
但万幸的是，明楼对那个人有救命之恩，那人又恰巧知道「候鸟」真实身份。
「候鸟」作为上海最出色的特工，明楼的确有想过派她去执行更危险也更重要的任务，甚至赔上性命的几率远超于以往。
明楼曾对这念头有多强烈，现在吓出的冷汗就有多冰着他四肢。
明楼“明月跪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月猜到了那封信的内容，老实跪下。
明楼握着戒尺，手背青筋暴起。
看这架势，这顿板子非落在明月身上不可，陆尔豪愤怒质问：
陆尔豪“明长官做了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竟然拿自己的妹妹开刀？”
明月伸手拉了一下尔豪，目光始终凝视着明楼下一层的台阶。
她语气淡泊地答道：
明月“五年前。”
明楼简直要气疯了。
明楼“好啊，我们全家竟然没有一个是真真正正没有身份的人，大姐是红色资本家，明台被王天风那个疯子带去了军统，现在已经开始执行任务。”
明楼“就连你现在…五年！都走在了刀尖上，你们一意孤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大姐？”
明楼“我本来以为如果我和明诚暴露了为国尽忠，至于还有你和明台陪着她。你们就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出了事你们让我和大姐如何是好？你们一点都不顾及亲情了吗？”
明月“大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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