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伤痕

　　杜子骄看到林蓁的那刻便张开双臂，似是想讨要个拥抱。

　　“少把你国外那套带回来。”林蓁将向日葵捧花送入他胸口，秀眉一扬：“欢迎回来。”

　　“怎么没让你家人来接？”

　　“我想给他们个惊喜！”

　　当晚，杜子骄表示自己叫了几个好朋友一起去白金瀚唱歌，并叮嘱林蓁一定要去，还要求她打扮漂亮点，末了，非要油嘴滑舌的来一句“不过我觉得你怎样都很漂亮”，换来林蓁一记白眼。

　　当林蓁不情不愿的踏入白金瀚，走廊尽头房间内的男人深吸一口烟，他靠在极其舒适的老板椅上，紧盯面前的监控屏幕，夹烟的手示意身侧的手下俯身：“盯一下302包厢。”

　　“……虎哥，”手下慌张地吞咽口水，他趴在唐小虎耳边：“302包厢是杜公子订的，他特意嘱咐过无关人员不许进入，那一侧的包厢都清场了，我们……我们也不敢盯啊。”

　　唐小虎叼住香烟，垂眼思付片刻：“跟我走。”

——302包厢内

　　“surprise！”

　　杜子骄展臂高呼，嚣张恣意。

　　与平时林蓁认知中的他不同，此时的他身着休闲西装，尽显纨绔气质。

　　再看看包厢内的其他人，林蓁彻底愣住——这分明是她的同班同学，就连老师和校长都在。白金瀚顶级的豪华包厢对于容纳这些人来讲，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她瞬间从头凉到脚，自己身上接连发生被孤立冷落的事件，让她形成了严重的创伤应激反应，她下意识就在回想自己是否有得罪过杜子骄，以至于他特地将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翻出来。

　　这样想着，她心口涌上一股令人作呕的感觉。

　　“既然主角来了，我们开始吧。”

　　杜子骄眼中泛出冷意，面向校长齐海军，下颚一扬：“就从你开始吧，齐校长。”

　　“哎。”齐海军满脸堆笑，混浊的眼珠子还是闪过不情愿：“林蓁同学啊，当初那件事是校方处理过激，我在这给你道个歉……”

　　“站起来！”杜子骄威胁般出声。

　　“哎哎，我站我站。”齐海军跟弹簧似的窜起来。

　　周围的老师同学大气都不敢喘。

　　杜子骄转向林蓁马上换上温和的笑容，他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看起来纯良无害：“蓁蓁，傻站着干什么呢，快坐。”

　　林蓁被他按着坐下，她摆摆手，无措中夹杂着抗拒：“杜子骄，没必要这样……”

　　包厢门在此时被推开，唐小虎双手插兜，当初乱糟糟的头发经过卷烫打理变成了中分，他早已不似两年前的憨傻，眼神透着之前没有的欲望和算计，向下的嘴角愈显凶恶。

　　他身后还跟着几人，很难分辨是要砸场子还是干嘛。

　　“哟，杜大公子好兴致！怎么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我一定给您好好安排。”唐小虎主动与杜子骄握手，见对方根本不搭他的茬儿，眼神暗了暗。

　　杜子骄上下打量，带着几分不屑的意味挑眉问道：“你是谁？”

　　唐小虎几不可见的咬牙，咧嘴一笑：“鄙人唐小虎，是白金瀚的总经理。”

　　“不好意思，没听说过。”杜子骄看他举半天的手，终于“大发慈悲”的虚握一下。

　　唐小虎？

　　林蓁刚想站起来，就被杜子骄按住肩膀坐回去。

　　唐小虎瞥到站了半天的齐海军：“齐校长，你也在啊。”

　　“唐经理，幸会幸会。”齐海军说着就要去握手。

　　唐小虎眼神却飘向林蓁，面色染上不悦：“当初，啊不对，2000年，齐校长当时叫了多少家报社媒体啊，那才叫风光呢！”

　　林蓁不可置信的看向唐小虎，她根本没想到当时那件事闹这么大，至今还留下“祸端”。

　　齐海军一看这位也没法为自己做主，只得配合着干笑。

　　唐小虎给身后的人使个眼色，两个手下将齐海军反手按住，他抄起桌上一千六未开封的白兰地在齐海军的脑袋上砸个稀碎。

　　其余人已经吓得惊呼出声，林蓁彻底坐不住了：“够了！”

　　她走到头破血流的齐海军面前：“齐校长，你确实应该向我道歉，未经当事人允许就私自请报社对我进行录像拍摄，引导校内人士对我的公愤。在座的老师和同学也应该道歉，因为任何一件事一个群体对一个人进行任何暴力以及孤立都属霸凌行为，这些都对当时年仅十七岁的我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我理应获得道歉。”少女顿了顿看向杜子骄和唐小虎，前者耸耸肩，后者沉默不语，她突然心生疲惫：“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张文玉，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后，你对教育局举报我作风有问题，我被迫停课调查，年级第二的你顺利获得保送名额，不是我多么在乎这个名额，而是你的背刺令我感到不耻。”林蓁忽然自嘲一笑，杜子骄却觉得她在哭，明明没有掉眼泪。

　　“齐校长，我不管你上面的人是谁，我也不在乎，你会为你所犯的错误负责的，张文玉，你也是，”林蓁轻飘飘的撂下最后一句：“咱们走着瞧。”

　　“那就留给唐经理处理了。”杜子骄拍了拍唐小虎的肩膀，一副上级委任下属的模样，紧随其后的离开了。

　　“都老实点昂，你们知道建工集团的手段。”唐小虎一脚踹翻茶几，威胁般瞪着他们：“滚蛋！”

　　所有人心惊胆战的离开包厢。

　　“您好，咱们消费一共是两万八千三。”

　　杜子骄掏出一张白金色的卡递过去：“走这张卡。”

　　“等等，我们消费了什么这么贵？”林蓁分明觉得对方在瞎开价。

　　前台显然愣了一下：“咱们的豪华包厢一小时三千……”

　　“这还不到一小时啊，”林蓁抽出按键手机看了眼时间：“就按一小时算也才三千，酒水我们只开了一瓶，剩下的全都退回去。”

　　“那瓶是一千六的白兰地……”

　　“嗯，四千六。”

　　杜子骄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她和前台讨价还价，他到不在乎这点小钱，主要是喜欢林蓁维护他的样子。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边的服务费比较高，请您谅解。”大堂经理还是当时林蓁跟着安欣和李响调查白金瀚时的那个大堂经理，如今更加油嘴滑舌。

　　“多高，我听听。”林蓁抱臂。

　　大堂经理显然是不想掰扯，故意来了一句：“剩下都是。”

　　“问题是我在包厢从头到尾也没看到服务人员啊……”

　　唐小虎在旋转楼梯上衔着烟看了半天，他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捻灭（不文明行为，请勿模仿），迈着步子走过去，对着大堂经理说：“你走人吧。”

　　“啊？不是，虎哥，我……”

　　“别让我说第二遍。”

　　林蓁踮起脚，在唐小虎耳边压低嗓音：“咱就事论事，也没必要让别人丢了工作吧……”

　　少女发丝的馨香悄无声息地钻入唐小虎的鼻息，让他呼吸一滞。

　　唐小虎烦躁的瞥一眼大堂经理：“那你再说一遍，多少钱。”

　　“四，四千六……？”末了不确定，还用的是尾音上挑的疑问句。

　　杜子骄迫不及待的让前台刷卡，唐小虎的存在让他莫名不适。

　　“谢谢。”林蓁弯起嘴角，轻声对他道谢。

　　唐小虎心下一荡，难言的雀跃油然而生。

　　回去的路上，林蓁忍不住开口：“杜子骄，其实你今天这么做我真的很……感动。但是，下次别这么做了，你这样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作为你的朋友，我也应该考虑你的安危。”

　　“林蓁……”杜子骄其实后悔了，林蓁在包厢说的话让他意识到，这是她不可提及的痛苦和如鲠在喉的委屈，他这番行动实在是有些冲动，反而让少女再一次在众人面前揭开伤疤。

　　“对不起，我没考虑到……”

　　“真正的关心是不需要道歉的。”

　　林蓁莞尔一笑：“我回家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