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的抉择（二）

严浩翔看了眼月亮的高度，便知时辰已到，转身向宋亚轩伸出手。

严浩翔走吧。

宋亚轩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里吃食，任由严浩翔牵着，走到了芘湖水岸。

与白日里不同，芘湖水已经换上了一副神秘的面孔：湖水寂静而深邃，点点荧光在湖面上追逐跳跃，让人看花了眼。

严浩翔宋亚轩，手给我。

宋亚轩听见严浩翔的话，乖乖地将另一只手伸了出来。

严浩翔从怀中摸出那枚刻有鱼尾的玉佩，将玉佩放在宋亚轩掌心。严浩翔紧紧握住宋亚轩拿着玉佩的手，宋亚轩被严浩翔抓握的有些疼痛。

严浩翔看着宋亚轩略微皱起的眉头，带着抱歉的口吻柔声说。

严浩翔抱歉，亚轩。

宋亚轩摇了摇头，示意严浩翔自己没事。宋亚轩感到那玉佩就像一个活物，正在自己的掌心游动。紧接着宋亚轩感觉到有什么尖锐之物，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宋亚轩啊！

宋亚轩吃痛，大叫一声，本能地要将手抽回来。不料严浩翔握的很紧，宋亚轩未能挣脱。

宋亚轩看见严浩翔真挚的表情，和盯着二人紧扣手掌的视线，有些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宋亚轩平时最怕痛了，现在竟被掌中的玉佩生生割破了手，怕严浩翔觉得他矫情，也只能苦涩地咬咬牙。

严浩翔成了。

严浩翔说着，便松开了宋亚轩的手。那玉佩吸收了二人掌心之血，竟也沾染上了妖气，通体变得殷红。宋亚轩按严浩翔的指点，按照玉佩上妖气的流向，将玉佩送入了芘湖水。

只见那玉佩先起悬浮于水面，飘向芘湖水深处。待飘行一段距离后，突然下坠没入水面。紧接着水滴红光一闪，竟形成了一轮直达水底的漩涡，生生在湖面上开出了一条路。

严浩翔拉着宋亚轩，便要顺着开出的路下至湖底。由于水面上形成漩涡，整个芘湖水汹涌激荡，连带着湖面上也刮起了狂风。宋亚轩看着那水底的路，迟迟迈不开脚步。

严浩翔亚轩，怎么了？

严浩翔发现拉不动宋亚轩，转身回看，却见宋亚轩一脸为难，全身都在抗拒。

宋亚轩严浩翔，我有点害怕。

宋亚轩的声音都在颤抖。不知为什么，宋亚轩心中十分不安心，无论怎么给自己鼓劲加油也没有用。

玉佩的避水法是有时限的，严浩翔心里有些焦躁。若避水法消失，他严浩翔倒无妨，宋亚轩想要进入湖底，恐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想到这里，严浩翔手中微微用力，拽着宋亚轩直接走上了水底的路。宋亚轩被严浩翔的力气扯了个趔趄，即使万般不情愿，也只能东倒西歪地跟着严浩翔。

宋亚轩严浩翔，你干嘛啊！我的手好痛，走慢一点啊。

宋亚轩不知道严浩翔是怎么了。只觉得严浩翔走在前面，浑身都是低气压，与那个白日温柔多情的男人判若两人。

宋亚轩严浩翔！

听见宋亚轩有些气恼地唤他的名字，严浩翔停了下来，一脸阴郁地看着宋亚轩。

宋亚轩严浩翔，你怎么了，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宋亚轩今天我们不是还相处的很愉快，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二人现在正走在由避水法开出的水底之路上，严浩翔没有那么多时间向宋亚轩解释整件事情，但还是耐心地对宋亚轩说。

严浩翔快走，到了水底，我将一切解释给你听。

宋亚轩听见严浩翔的话，用力将手从严浩翔的桎梏中抽离。

宋亚轩我不用你拉着，我自己走！你既然那么着急，我还不如跑起来，倒遂了你的愿望。

说着，宋亚轩向水底之路的深处跑去。严浩翔见宋亚轩气愤至极，辩不清方向，急忙追了上去。

宋亚轩越跑越委屈，两眼忍不住流下眼泪。宋亚轩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拿衣袖擦着眼泪，丝毫不管严浩翔在后面喊他的名字。

宋亚轩我到底是为了谁来这里啊，凶什么凶。

宋亚轩给了我一点小恩小惠就来使唤人了，当我是纯纯工具人吗？

宋亚轩感觉有些气喘，便放慢了脚步，想调整一下气息。慢跑没几步，宋亚轩就被严浩翔追上了。宋亚轩看着严浩翔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在看看自己汗如雨下的狼狈，心里的火又大了几分。

宋亚轩直起身子，环视四周，却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先前的路，跑到一个死角来了。宋亚轩懊恼地挠了挠头，有些底气不足地问严浩翔。

宋亚轩那个，我是不是跑错路了？

严浩翔点了点头，看了看水底之路的情况，向宋亚轩伸出手。

严浩翔快走吧，这避水之法是有时限的。若术法用尽，这水下之路也会消失。届时湖水会倒灌，我们到达湖底就要另费功夫了。

宋亚轩听完严浩翔的话，自知理亏，便将三个手指放在严浩翔的手里。严浩翔也没有再紧握着宋亚轩，也只是轻轻拉着宋亚轩的三根手指。

严浩翔对不起，亚轩，刚才是我心急了。

宋亚轩听见严浩翔道歉，心里有些臊得慌，只能心虚地点点头，尴尬地笑了几声。

眼看到湖底还有一段路程，玉佩上的避水法开始不稳定，漩涡的形态也不断缩小，严浩翔拉着宋亚轩快跑起来。宋亚轩方才胡闹之时心里憋着一股气，已经将自己一周的跑步步数刷完了，现在跟着严浩翔，没跑几步便跪在地上。

宋亚轩严浩翔，我上一次跑这么多步，还是大学体测的时候，不行了，实在跑不动了。

严浩翔看见宋亚轩已经到极限，便毫不犹豫蹲在一旁。

严浩翔上来，亚轩！

宋亚轩啊？

严浩翔没时间了，快点！

宋亚轩看了眼严浩翔，又看了看正在缩小的漩涡，咬了咬牙，迅速爬上了严浩翔的背。

严浩翔背着宋亚轩，走的又快又稳，宋亚轩趴在严浩翔宽阔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为自己刚才胡闹又愧疚了几分。

宋亚轩严浩翔。

严浩翔听见宋亚轩在耳边唤他的名字。

严浩翔怎么了，亚轩？

宋亚轩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在心里绕了半天的话。

宋亚轩严浩翔，你身体是挺强健的哈。

严浩翔听见宋亚轩的话，脚下一滑，趔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背上的宋亚轩也因为摇晃吓得大叫。

宋亚轩严浩翔你怎么这么不禁夸呢！

因为刚才的争吵耽误了时间，严浩翔和宋亚轩到底没在避水法结束之前到达湖底。芘湖水倒灌，重新填补由漩涡形成的空间，似巨浪般涌向二人。

严浩翔将宋亚轩从背上放下来，释放妖力将二人合围。严浩翔的双手从胁下紧紧搂着宋亚轩，宋亚轩也因为紧张抱紧了严浩翔。

严浩翔宋亚轩，不要害怕，你信我。

宋亚轩听见严浩翔的声音，尽管已经吓到飙泪，还是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湖水浸过来的一瞬间，宋亚轩紧闭双眼，因为严浩翔妖气的保护，宋亚轩并没有感觉到很大的冲击。但是宋亚轩还是明显感到了窒息，这种窒息感勾起了宋亚轩求生的本能，他的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乱动。

宋亚轩好痛苦，严浩翔……

宋亚轩感觉严浩翔用双臂双腿将自己紧紧裹住，紧闭的唇齿之间也有了温润的试探。宋亚轩听到严浩翔的声音，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地方。

严浩翔亚轩，放松。

宋亚轩刚想试着放松，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霸道地撬开了自己的唇齿，在给自己渡气。宋亚轩感受到严浩翔均匀有力的呼吸，温暖而有律。

一瞬间，宋亚轩的身体仿佛被电流击穿，一种微妙的感觉从唇齿之间直击他的心灵。宋亚轩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得与严浩翔同步，感官上的窒息感消失了大半。

严浩翔似乎还不满足，他占据着主导权，既像安抚又像训教，引导宋亚轩的气息与他合而为一。宋亚轩轻轻颤抖着，既是因为唇齿间的触感，又是因为心底涌起的一份臣服，仿佛二人的心灵在此刻达到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与共鸣。

宋亚轩不自主地放松了身体，将自己完全托付给了严浩翔。宋亚轩被禁锢的双手不再握拳，而是轻轻搭在了严浩翔的腰间，感受着严浩翔紧绷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严浩翔的松开了宋亚轩的唇齿，离开之时还恶作剧般地轻咬了一下。宋亚轩睁开眼睛，视线与严浩翔交汇，几乎要沉醉在严浩翔眸中的爱意与深情中。

严浩翔的脸上还有些许水滴，宋亚轩伸出手，为他轻轻拭去那些湿润。严浩翔抓住宋亚轩的手，在上面轻啄了两下。

严浩翔没事了，宋亚轩。

宋亚轩感觉到脚下坚实的岩石，向严浩翔重重地点了点头。

宋亚轩看了看四周，发现芘湖水的水底，竟是一片村落的残垣断壁：几根残存的柱子和烧光的屋顶，如同无助的骨架；破烂的木料、碎裂的瓦砾和烧焦的灰烬杂乱地覆盖在破败的道路之上。

宋亚轩总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眼熟。经严浩翔提醒，瞬间记起，这片村落便是在凤纹玉璧中鯈鱼妖芽芽的故乡：当年芽芽所在的村落被焚毁，马嘉祺动用移山倒海之力，将村落埋在了芘湖水下。没想到千年过去，村落竟还保存着当年的样子。

宋亚轩有些不解，拉着严浩翔的手，摆弄着他的手指。

宋亚轩严浩翔，我们到水下就是为了找这个村子吗？

严浩翔摇了摇头，将刻有鱼尾的玉佩收回手中，在掌心摆正，向各个方位探了探。当摆正的方向指向村落深处时，那玉佩竟然发出了莹莹微光。

严浩翔我们今日要拜访一位故人。

宋亚轩故人，我认识吗？

宋亚轩见严浩翔根据玉佩的指引，向村落深处走去，便也跟着迈开了步子。严浩翔听见宋亚轩的问话，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宋亚轩见状，便不再询问，乖乖地任由严浩翔牵着，跟在他的身后。

没走多久，严浩翔和宋亚轩便来到村落中央的一大片空地上。空地上的岩石并不似村落中焦黑，看上去倒像是盈盈的汉白玉，通体透亮。宋亚轩看见那空地的中央似乎漂浮着一个人，宋亚轩好奇地探头去看，但是距离太远，看得很不真切。

严浩翔宋亚轩，手给我。

宋亚轩听得严浩翔口中说出似曾相识的话，警惕地将手背在后面。

宋亚轩干嘛？又要割掌取血？严浩翔，很痛的好不好！

严浩翔冲宋亚轩摆了摆手，示意他走向前。

严浩翔你只用摸一下这里就好。

宋亚轩半信半疑地伸出手，在空中乱摸了几下。

宋亚轩这里吗？什么都没有啊？

宋亚轩话音未落，只间自己的掌间释放出白色的光环。随着光环如涟漪般扩散，整个空地周围响起了巨大的雷声，轰鸣不止。紧接着，那些雷鸣犹如鼓点落定，在一瞬间便都没了声响，只留下一片空落落的寂静。

严浩翔封印解除了，上前去看看吧。

宋亚轩整个人都被刚才的雷声吓到，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严浩翔牵着，走到了空地中央漂浮着的人身边。

宋亚轩仔细看着那人，只见他身着一件蓝白色的褧衣，即使在闭眼沉睡，恬静的样貌也清俊不俗。宋亚轩觉得心里怪怪的，又瞟了那人几眼，惊声叫道。

宋亚轩哎？这不是我吗？

正如宋亚轩所说，那沉睡中的人居然与自己眉眼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宋亚轩严浩翔，他是……

睡着的人似乎捕捉到宋亚轩口中的信息，唇间传来梦呓般的嗫嚅。

芽芽……

那人皱了皱眉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双眸似湖水般澄澈。他扫了扫眼前的二人，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严浩翔的身上。

芽芽严浩翔…

宋亚轩看着松开自己手的严浩翔，走到那人身边，用力将那人搂在怀中，口中亲昵地唤那人的名字。

严浩翔芽芽。

被唤作芽芽的人靠在严浩翔的胸口，声音如刚睡醒般慵懒。

芽芽严浩翔，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在梦里就好想你。

宋亚轩终于理解贺峻霖当时为什么会说“前世爱侣见今世情人”之类的话了。宋亚轩望着紧紧相拥的二人，默默地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宋亚轩感觉眼泪不自主地从自己的眼眶里滚落出来，颗颗分明，砸在地上。宋亚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就是觉得心口好不痛快。

宋亚轩在一片残垣断壁中找了个木桶，正准备坐下，却听得一声将整个芘湖水都震得地动山摇的巨响。宋亚轩回过头，看见整个芘湖水都被赤红色的妖气所笼罩。这些妖气和女魃身上的妖气一样，都让宋亚轩感到非常难受。

宋亚轩不好，是蚩尤血。

宋亚轩边跑边往回赶，心里却转着一个疑问：这芘湖水下，怎么好端端地会出现蚩尤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