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21

上官情就这么枕在他的腿上睡了一晚，外面下起了绵绵细雨，屋里虽然有火盆，上官情躺着的地方也扑了兽皮，但还是会有寒气，宫远徵用内力给她隔开，自己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有人打开了徵宫的大门，向着后院而来，宫远徵听见了脚步声，警惕的抬头看过去，随着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伸手捂住了上官情的耳朵，那人枕在他腿上，仍旧睡的很深：

空白人物“夫人，该——”

侍女推门而入，却看到了他们的徵公子斜靠在那里，而雪白的兽皮上，躺着一个赤着双脚的女子，身上盖着狐裘，躺在宫远徵腿上，睡的格外安稳：

宫远徵“出去”

他伸手盖住上官情的耳朵，视线看了过去，侍女连忙低头：

空白人物“是”

随后带上房门，急急忙忙的离去了

宫远徵低头看了一眼睡得正沉的人，又看了看窗外天色，似乎已经过了辰时了，他竟然也跟着睡了这么久，难怪会有侍女过来催着起身

上官情的眼睛还需要用药调理，他得去熬药，也不能一直在这里陪她

宫远徵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把人安置下来，他伸手慢慢扶起上官情，动作小心轻柔的将人抱起来，生怕把人弄醒了，宫远徵可不想再被她抱着胳膊哭上一顿，明明脸生的比云为衫还要冷，却动不动就哭鼻子掉眼泪，真是没用

上官情被放到床上，宫远徵拉上被子，这才转身离开，因为要忙上官情的眼睛，他来不及去角宫了，便差人去告知的情况，没想到宫尚角竟然亲自过来了：

宫远徵“哥，你怎么来了”

宫尚角看着他面前摆放着的药材，就知道宫远徵又忙活了一早上：

宫尚角“上官情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吗”

宫远徵“是真的，我试探过，她的双目根本无法聚焦，而且似乎泛着很淡的绿，我想应该是服用的汤药与刑罚所用之毒对冲，所以才会导致暂时失明”

这也是有可能的，之前就有犯人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只不过他没有汤药喝，最后双目溃烂生虫，感染而死：

宫尚角“可有法子医治”

宫远徵点头，却微微皱眉：

宫远徵“有”

宫远徵“但需以大寒之物入药，我查了宫门内所有的药材，药性都不是我想要的，就算用了，也没什么效果，还很有可能会加剧她眼睛的问题”

宫尚角“大寒之物……”

宫门前山只有一个大寒之物，就是宫远徵培育的出云重莲，但莲花尚未成熟，就算成熟了，宫远徵也不可能用这么珍贵的东西去治上官情的眼睛

前山没有，那就只剩下了后山……

宫尚角“若她的眼睛不治，会怎么样”

宫远徵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担忧，没有逃过宫尚角的眼睛：

宫远徵“会渐渐恶化，溃烂，要么剜去双目以求保命，要么感染而死”

宫远徵“而且她现在的身体，必须在极寒之地才能生存，上官情习极阴之法，在寒冷的地方，也有助于恢复她的伤势”

宫远徵“只是如今，又上哪里去给她找一片严寒之地呢”

看着宫远徵，宫尚角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后山，可是上官情……她若是去了后山……

正当气氛凝固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宫远徵转头看过去，一名侍女急急忙忙的跑进门，十分慌张的说：

空白人物“徵公子！夫人落水了！”

宫远徵一惊，放下手中药材，毫不犹豫的跑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后院，后院有一片池塘，他跑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上官情发间的夹竹桃花枝漂浮在水面上，整个徵宫就只有她身边的婢女一个下人，侍女不会水，所以上官情落水后，她就第一时间过来找了宫远徵

宫尚角紧随其后，他走过来，就看见宫远徵，顿时一惊，想要阻拦：

宫尚角“远徵——！”

扑通一声，那人已经跳进了池塘里，池塘的水很清澈，此刻却被扑腾的看不清起来，宫远徵睁开眼睛努力的往下看，果然看到了一个慢慢下沉的人，她似乎已经失去意识了

宫远徵连忙往下游，耳边寂静，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努力的去抓住上官情的手，拍了拍她的脸，可上官情的头耷拉着，毫无反应，他连忙凑过去，给上官情渡了一口气，然后带着人继续向上游

宫尚角在岸边看着，没过多久，宫远徵就抱着上官情走了出来，他把人放到岸边，低头去拍上官情的脸：

宫远徵“上官情，上官情！”

怀里的人咳了几下，十分虚弱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

上官情“公子……”

宫远徵松了口气，他连忙把人抱起来，头也不回的说：

宫远徵“命人煮碗姜汤过来”

空白人物“是”

看宫远徵急急忙忙的样子，宫尚角心中有了答案，他转身离开，准备去和长老院交谈一下，看看能否准许宫远徵带上官情入后山养病

宫远徵把人抱回房间，屋子里生着炭火，可池塘的水冰凉，上官情又坠水许久，此刻瑟瑟发抖怎么也缓不过来，宫远徵看她浑身湿透，连忙把被子拽过来，裹在上官情身上：

宫远徵“我叫人给你换衣服”

上官情“公子”

她紧紧拉住宫远徵的手，似乎十分不安：

上官情“别走”

上官情的眼睛看不见，又在不停的发抖，看着可怜极了，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搭在身上，脸上都沾了些许

宫远徵低头看着，知道上官情可能是不信任别人，但他一个男人，总不能给她换衣服吧

宫远徵想了一下，转头喊到：

宫远徵“去请上官浅过来”

空白人物“是”

——

————

——————

————————

知道上官情落水后，上官浅甚至都没来得及知会宫尚角，就连忙赶去了徵宫，她赶过去的时候，宫远徵正站在窗外，手中拉着一根丝带，静静的等着

细雨坠落，空气格外的清新，却带着一股阴冷，上官浅撑着伞走过去，焦急道：

上官浅“阿情呢，她怎么样了”

宫远徵“在屋里”

宫远徵“衣服已经拿出来了，你给她换上”

上官浅也来不及多问，听了话后就推门进屋了，屋子里很暖和，她走向浴房的方向，拨开珠帘，映入眼帘的便是泡在浴桶中的上官情，一根红色的丝带从浴桶中延伸出来，一直到窗户的位置，想来就是宫远徵手里牵着的那根了

上官浅过去，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上官情“姐姐”

上官情“是你吗”

上官情“我闻到杜鹃花的味道了”

上官浅愣在那里，不曾想她是真的看不见了

——

————

——————

一刻钟后，宫远徵端着姜汤走进了房间，上官情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正坐在床上，披着被子，上官浅正在给她擦头发：

上官浅“徵公子来了”

宫远徵回过神，抬脚走过去，随手拨开珠帘，在旁边坐了下去：

宫远徵“上官情”

上官浅识相的起身离开，关上了房门，宫远徵慢慢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当着她的面，倒进了碗里：

宫远徵“我让人在姜汤里加了些药材”

宫远徵“是从月长老那里拿的”

他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随后递到上官情唇边：

上官情“多谢公子，悉心照料”

她只是笑了笑，顺从的喝下这一口加了料的汤，汤里面加了试言草，听月长老说，此物十分有用，严刑逼供问不出什么，那靠这东西，又能否问出什么呢

宫远徵垂下双眸，此时此刻，他也有些不明白自己内心的答案了

看着上官情，他缓缓张口：

宫远徵“上官情”

面前的人静静坐着，似乎有些迷糊了，伸手扶住床头，低下了脑袋：

宫远徵“你，是不是无锋”

上官情此刻脑袋一团糟，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脑海里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如果把话说出来，那她和上官浅都会死，不仅她们会出事，任务失败了，无锋地牢深处的寒冷房间里，那个人也会死

她不能说……

上官情“我……”

她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宫远徵逐渐皱眉，眸色越来越深，他伸手抓住上官情的手，把人扯到面前，冷声问：

宫远徵“你究竟是不是无锋”

上官情感觉自己的喉咙已经有了血腥味，她咬紧牙关忍着，强撑着摇头：

上官情“不……是”

宫远徵看着她，仍旧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宫远徵“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上官情静静的坐在那里，药效越来越强烈，她此时此刻就想是没有思想的木偶，有问必答，字字真心，无法自控了

那人只是淡淡的勾起唇角，一抹让人看不懂的微笑，眼神中都是对猎物的锁定，仿佛带着未知的危险，宫远徵的指背轻轻擦过她的脸，随后将那一缕头发别再上官情耳后，最后，又落在她的脸上，淡淡开口：

宫远徵“你最好保证，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宫远徵“选择我，就别离开我”

宫远徵“不要背叛我”

宫远徵“不要，代替我……”

不要说违心的话，不要去骗他，他好不容易相信一个人，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他不想失去，不想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也不想她和哥哥一样，都把自己当作别人的替代品，

曾经没人为他煮雪暖酒，没人为他包扎伤口，没人为他据理力争，没人对他一心一意

没人拉过他的手，摸过他的脸，吻过他的唇

这些上官情都做过了，她靠着这些可以称之为卑劣的手段，硬生生撬开了一个少年的心，靠着这点裂缝，闯进他心里：

上官情“我，不会”

她一字一句的回答着，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可宫远徵却轻轻笑了，他慢慢摸了一下上官情的头发，好像那天月下的夜晚，她坐在他腿上吻他的时候，不小心抓在手里的青丝，也是这般顺滑柔软

宫远徵将手腕的镯子摘下来，戴到了上官情的手腕上，上面的小铃铛发出的响声清脆悦耳，他笑了笑，盯着那镯子，盯着那纤细的手腕，将镯子调好，让它与手腕贴合

这是宫远徵小时候跑进森林里，遇到了狼群，他杀了头狼，将它的牙齿拔下来，做成珠子，穿在手镯的链条上，手镯是他自己做的，对宫远徵来说，有很特殊的意义，因为那是他素未谋面的母亲，留下来唯一的念想，虽然他对父母的感情并不深刻，可却仍旧有着血脉亲情，而且，那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礼物，破旧不堪的手镯被他重新修好，加上链条，带在身边十几年，如今，落在了上官情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