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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晚，七点整。
架空层冷飕飕的会议室，坐的靠前的人围成一圈，讲的火热，巫马璩独立在人群之外，坐在一旁垂眸盯着桌面的纹理发呆。
这场会议江祈惜和叶黥博士本来也要出席的，可因为潮阳那块水涨冲上来了两具尸体，叶黥和他不得不跟着去看看情况。
说起来很惭愧，巫马璩本就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半推半就的加入了如今这支队伍，江祈惜不在，好像她在这里就真的没什么归属感可说了。
与会人员的核心都不在场，所以这场会也自然而然演变成了一次小型的自由交流会。
“巫马教授，您认为呢？”
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这种被人突然拉回思绪的感觉像极了从前实验课走神被父亲点名的窘迫，“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能再说一遍吗？”
说话的小姑娘弯了弯眉眼，“我们在讨论到底该不该向军区申报重划安全区，毕竟现在的异种越来越泛滥了，好几起暴乱都是在安全区内发生的。”
巫马璩闻言殁了片刻，“最近那些异种……都出没在水岸线附近吗？”
“是的，”小姑娘锁紧了眉毛，“大部分都是从水里冒出来的，之前二队捞到了一条死了的，估计是刚分化就赶上寒潮冻死了。”
“我见过那尸体，长得跟美人鱼似的！”一个队友激动得插了一句，被一旁的朋友挽住脖子打趣，“我去，那玩意儿脸都烂的看不清了还能叫‘美人’鱼！？”
原本死气沉沉的巫马璩被几人七嘴八舌一通也笑了出来，“稍等等吧，明天我要去实地考察一下，也好把报告给你们整理一下一起报上去。”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有教授您出马，不怕那老顽固又叽叽歪歪不同意！”
几个人相约散场，巫马璩走在最后面。
……
我走在最后面，明明不是很冷，却总有种汗毛竖起来了的恐惧感。
感觉，像是我亏欠了这些人什么，像是有那么一天，我会站在人类的对立面，带来难以抑制的大灾难。
这种立于人群之外的孤独感，已经延续到物种的对立了吗，巫马璩？
我以为我不会是一个沉湎向幻想低头的loser，我知道我不该为未知的惨局害怕。
可是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
次日，巫马璩起的很早，晨起的空气还带点湿度，询问过江祈惜等人还没回来以后，巫马璩跟上头报备了一下选择了独自一个人去周围考察一下，也去会一会老朋友。
Schwarzer病毒蔓延开后，政府分出了大小的“安全区”供未感染的人居住，中央军委下达指令，军区也兴建了许多“集装营”负责保障安全区内居民的安全。
最初制订的警戒计划只把Schwarzer当一种高传染性的流行病看待，毕竟是经历过一次津科大尸虫案的风波，当年的疫苗又推行出去。
如果只是疫病，唯一的可怕之初也过无于死亡，可是很快大家就意识到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那些死了的人，还会以一种尸体的形态活过来，再去感染更多的活死人，甚至是动物、植物。
这是一场现实版的丧尸围城。
—
实地的考察结束的很快，得出的数据也只是比之前更极端了一些，气候有回暖的趋势，但在巫马璩看来也未必是件好事。
去见“熟人”，巫马璩到的是江北集装营，这是离她所在的郧阳最近的一个。
“小璩，你该早点来的！早知道你就在隔壁，我飞也得飞去见你不是吗？”
说话的人留着中长发，染成了浅棕色，扎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啾啾在左边，其余的头发又扒拉到右边，搭在肩上。
她是巫马璩鲜为人知的交际，是她一个同事的表姐，一来二去混得很熟。
冯恚茵几乎把半个身子压在了巫马璩肩上，“这事是你不讲义气啊！当年研所出事一个人走得不明不白，电话也换了，你妈都联系不上你来找我，你说我上哪去找你，嗯？你智商那么高，要藏起来我上哪去找你？……”
她说到最后，居然有些哽咽，全然不顾自己的副官还站在几步开外，低着头在巫马璩颈边抹眼泪。
“这是咋了？冯队长，怎么还哭了？”巫马璩拿脑袋拱她。
“艹！”冯恚茵一听这话眼泪就裹不住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跟普安，我急她也急，我们都怕是汪穆珩把你抓走了，她非要去找汪穆珩，拦都拦不住！”
“我劝了好久的啊，我以为我劝好了，结果第二天敲她的门人就已经不在了，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狼心狗肺，妈的留老子一个人在津城里被记者围堵的要死！”
到最后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室内楼道铺的地毯上，她张口问巫马璩见着普安没有，巫马璩半天却说不出啥。
冯恚茵也看出来了，她又问巫马璩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巫马璩点点头，终于她也不说话了。
半晌，冯恚茵起身了，江北的办公大楼，现在这个点空荡荡的看不到人影，她从口袋里默烟出来抽，巫马璩抿了抿唇。
“是汪穆珩那个贱人干的吧？还是莫欢？”烟一圈圈从她嘴边吐出来，她挥了挥手，让一旁站的很远在发呆的副官先离开。
人走后，巫马璩才开口。
“准确来说，她是自杀的。”
冯恚茵猛地吸了一口，慢慢的吐，“你们很早就见面了吧，”她转过头，眼神压抑着暗色去看巫马璩的眼睛，“她的死跟你也脱不了太大干系吧？”
巫马璩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冯队长，生死有命，我跟你一样对此感到遗憾。”
“你们俩到底聊了什么！”
巫马璩移开了视线，轻笑着说，“你的情绪转换的好快……所以前面是在铺垫吗？”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冯恚茵的哪根神经，她的神情染上了悲恸，“小璩，也许就像我说的那样，你太聪明了，好像除了理论就没什么能给你情感波动。”
“但偏偏这件事情的始末都跟你有关，但至少，我以为不会选择让普安掺和进去，她从始至终都在救你，她本来可以出局去过正常的生活！”
巫马璩的神色始终很平静，“你会这么崩溃，那你也应该清楚，她不可能出的了局，不是吗？”
“可……！”
“还有，她并不是一直在救我，而是在骗我。就算她做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她是汪穆珩的人，我们和她之间，注定会是两个完全对立的阵营。”
“就像把这个选题抛给你，你也一样做不出选择，被颠覆了认知，接受不了选择轻生也很正常。”
“你为她塑造了十几年的美好幻想只是麻醉而已，能延缓她的死亡，也阻止不了任何事情。”
冯恚茵长久的沉默了，她没有反驳巫马璩的观点，良久，她从怀里抽出一沓皱皱巴巴的纸，递给巫马璩，“呐，你要的资料。”
巫马璩接过，抬头再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她按下电梯数字飞快的变换，身后传来挽留，“小璩，留在我队里吧，别让我连你们两个一个也留不住。”
数字最终在“4”楼停下，发出清脆的叮铃一响，电梯门缓缓打开，“冯队长，留下来我怕你天天哭。”
巫马璩走进去，被再次合上的电梯门裁下一抹棕红的倩影，缓缓下坠。
阵营的分割线好像从此刻就已经画好，在粮草和火药都还缺席，战警就一触即响。
—
“现在是蓝星时间2033年2月13日午11点32分，昨日沿荆江水岸线再次爆发了小规模的异种动乱……”
“我们是国家反Schwarzer组织人员，请你们相信我们，我们正在全力以赴抗击疫情！”
“小江！疏散人群！”
“我们不再接受任何采访，请记者们离开！”
“给患者让一条路！”
……
嘟——嘟——
电视屏里播放着周围几个安全区的直播录像，大概是出门前就没关；室内灯光熹微，巫马璩坐在门口的鞋柜上歇脚，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从怀里掏出来去看时，屏幕上还蒙着一层雾气，可以划出水印子，未知的来电。
她滑动手指，“喂，哪位？”
那边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是我，教授，江祈惜。”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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