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绝笔

一株山茶花被小仙童遗落人间。

李曦不明白自己梦中遇此为何意，但她想起萧凛在世时曾被世人称“山茶花殿下”。

若萧凛是神明遗失的山茶花，那具有萧凛一缕魂的公冶寂无出现便合理起来。

因为他总要回到上界，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既然萧凛身死回不去，就可以让萧凛的转世回去，反正他们都是那株花，具体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

李曦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感知到注视自己的目光移开，公冶寂无抬头目送李曦离开。

像李曦这般通透永远心存善念，懂得顾全大局的女子，他不知道为何五百年前的那位宣城王日日与她相对还是不喜欢她。

若以那与妺女相似的叶冰裳身上多了根情丝占了他所有情谊作缘由，公冶寂无是不会信的，毕竟李曦还有其他人口中的萧凛皆非那等一心只为情爱之辈。

或许有个人可以解答。

公冶寂无想到逍遥宗的不虚真人。

他当年与萧凛那般要好，对此事或许能窥见一二。

心中这样想着，公冶寂无直接起身赶往逍遥宗。

所耗时间不多，他很快来到不虚真人所在仙台，施法唤出那残影后对其行礼。

“不虚真人。”

“你来做什么？”虽知公冶寂无不是萧凛，但每次看到公冶寂无金光里的庞宜之残影都会心情大好。

一是他方方面面都与萧凛极为相似，二是仙门有他这般卓越的弟子令同为修仙者的庞宜之与有荣焉。

“弟子想向真人求证一件事。”公冶寂无开门见山点明来意。

“可是为五百年前的萧凛而来？”庞宜之微微皱眉，却无惊讶，似乎早已料到有今日。

“是。”公冶寂无点头承认。

“你可知道了你的来处？”庞宜之问。

其实他知道自己这一问实在多此一举，依衢玄子的个性，若公冶寂无想知道，他肯定口无遮拦全说了。

只是希望这孩子不要作茧自缚，将此事看得太重。

每个人都有来处，来处如何并不是重中之重，现在如何才是当下需着眼的东西。

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前程不问归途。

过分看重来处只会自困自扰，过分看重前程又会生出贪念，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往前走求一个稳字才更容易求仁得仁。

“宣城王妃已经悉数告知寂无。”公冶寂无如实回答。

“她？”庞宜之明显一愣。

太久没听到宣城王妃这个词汇了。

五百年前庞宜之应李曦之言唤他公主之后，他很少把李曦这个人放在萧凛王妃的位置上，这也就以至于近日公冶寂无如此唤她，自己一时半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

“是她。”公冶寂无以为庞宜之不信，又强调一次。

“你想问什么？”

听到是李曦这么说，庞宜之突然豁然开朗。

若是她说，她那般看重萧凛，自然也不会任由公冶寂无自缚，不可避免要拉他一把，那公冶寂无也能更快从中走出。

公冶寂无前途无量，一个凡人倒是帮了仙门大忙。

“弟子想知道，若叶家大小姐身上没有多出一缕情丝，宣城王萧凛对王妃李曦可会有一分的喜欢？”公冶寂无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将心中疑惑问出。

这个问题并不成熟，可他就是想弄清楚。

可能是他对苏苏一般真情被推拒，他同情和他际遇相似的李曦几年相伴得不到萧凛回应，想从别人口中看到与李曦眼中不同的结果，也想给自己和苏苏一个不一样的结束。

“那你待李曦是何种情感？”听到他问，庞宜之沉思片刻问了他一个问题。

“弟子欣赏她数百年如一日坚守善心，尊敬她为天道所选之仁人。”公冶寂无想也不行给出答案。

“你可还心悦毓灵仙子？”

“是。”

“萧凛于李曦，正如你于李曦，有珠宝美玉在前，谁还会在乎后面的玉盘珍馐？”

庞宜之几句话叫他感同身受萧凛。

不管李曦如何好，他都不做那朝三暮四之人，此之谓真君子。

可他还是觉得萧凛对于此事有就些不妥当，他既然没有打算委屈叶冰裳，为何不能对李曦付诸真心？

“我给你指个地方，你去取些东西。”似乎看出公冶寂无心中仍有疑惑，残影里的庞宜之突然指使他去做事。

“是。”公冶寂无表示待命。

“你去我生前在宗门的居所，进入卧房左转走三不，地下有个暗格，你打开它把里面到东西拿出来。”庞宜之简单描述一番后隐去身形。

公冶寂无听完他的话一刻也不敢耽误，转身往不虚真人生前居住的院落走。

到了那处小院儿，依不虚真人所言打开那个暗格，暗格内有个匣子，匣子里装了两封信，一封予澹台烬，一封予叶小姐叶冰裳。

猜到这多半与萧凛有关，公冶寂无皱眉将其取出，封好暗格又去找不虚真人。

待他再次将不虚真的召出，不虚真人只说了让他看看收好便再次消失。

兹事体大，公冶寂无也不好在逍遥宗看这东西，又转身回了衡阳宗。

衡阳宗内，他正式打开书信，看到宣城王萧凛以挚友的身份告诉澹台烬爱惜万民，请求澹台烬照拂叶冰裳。

写给叶冰裳的那封信，则是以一个暗恋一个女子数年的男子口吻所写。

他说他喜欢叶冰裳无关情丝，因为他第一次见她她身上还没有情丝，他还告诉她要相信自己，不能总觉得自己什么都配不上，他心中的叶冰裳值得世间一切好。

他将世间大部分美好的词汇汇聚到她身上，即使她不久前才将他送到敌人手中。

哪怕不是局中人，公冶寂无也能感知到萧凛深沉恒久的爱意。

他甚至开始想李曦没有出现的日子，萧凛与叶冰裳会成为何等神仙眷侣。

不对！

公冶寂无摇摇头，将不该出现的念头甩出。

无论如何，五百年前之事皆已随风散落，他怎可想着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是于李曦的不公。

毕竟她当日之情景也只有萧凛能不怨憎地护她。

看完宣城王的绝笔书，再理好情绪，公冶寂无突然觉得萧凛的确配得上李曦一众人对他的执着。

友为敌不怨，爱为刀不恨，身死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