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询问

进了牢房，萧凛被关进去，李曦站在外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层铁栅栏，可以清楚看到对方神色。

一路走来，李曦也调整好心绪，克制了哭意。

“抱歉，是我言而无信。”萧凛先开口。

他站在阴暗潮湿的狱中，穿着一件黑衣，却叫人觉得好似神明落入人间意欲清除人间秽物。

“你今夜、要用自己换走叶冰裳？”李曦直视他的双眼，眸间带着锐利的审视。

她看向萧凛的眼神或温和或炙热，这样锋利的光芒是第一次。

萧凛低头避开李曦的视线表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你愿意用自己换她，却不愿亲自与我告别？”李曦继续追问。

她已经看清的事并没询问的必要，她只是想听听萧凛会如何解释这些，得来的除了偶尔能听到的呼吸声空无一物。

“李曦。”萧凛喊她名字，看向她的杏眼写了几分愧疚，“是我辜负了你，你尽快回安国。”

“你从未对不起谁！”李曦冲萧凛吼出声。

萧凛被她吼的有些发懵。

因为萧凛的地位性情，很少有人会有脾气，在他面前鲜少有人像李曦这样失态。

“萧凛，你从未对不起谁。”

李曦放轻声音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你可以回安国，她没有去处。”静默片刻，萧凛作出一句解释。

只是带着刀锋的现实刺的他底气不足。

“她自小在盛国长大，还是你们盛国子民，她既然向你求救，你就必须救她。”李曦顺着萧凛的话说出他未表露的想法。

少女眉眼间多了几分戾气，与萧凛平日所见稚气温婉全然不同。

看着她明明满心愤怒却无从言说，还要作出一副无关紧要模样在他面前讥讽，萧凛有些内疚。

无论怎样，李曦都是她名义上的妻子，他的确不该将冰裳放在她之前。

特别是在她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冰裳是他心悦的女子，他要为冰裳排除万险护她一生周全。

此番着实于礼不合。

现在想想自己竟有些痴傻。

叶小将军不战而降，叶家在景帝眼前正是炙手可热的人家，澹台烬在盛国便对叶冰裳有意，她怎么可能在景国遇到危险，请君入瓮的一套好说辞罢了。

李曦、李曦。

两人四目相对不知多少日月，奈何他就是没办法真心将她看作自己的妻子。

“李曦，你回安国吧。”

情爱之事勉强不得。更何况此时他已穷途末路，自然不能让李曦继续在他身上浪费心神。

盛国可以有战死的将军，不能有投敌的王储。

他的路已经这样了，又怎能拉着李曦一起赴死？

她还有光明大道可走，他岂能让她和自己一路？

“萧凛、你甩不掉我。”

李曦看着萧凛摇摇头，脸上展露释怀的笑意。

他心悦叶冰裳又如何？她将叶冰裳看作他爱护的天下万民之一即可。

他未将她放在首位又如何？她心悦的正是那个以天下为己任的萧凛。

他将她推远又怎样？盛国万民离他比她还远，他们一样有魄力跋涉万水千山追随他。

她可以将自己看成一个受过宣城王恩惠的凄苦之人，知恩图报来追随他，对他至死不渝。

她本就得过他庇佑，投桃报李、人之常情。

只是，欢喜二字大概难言。

“别犯傻，不值得。”

为什么不值得？

经历数百年世事沉浮，李曦还是不懂他这句话。

她知道他在教她爱自己，可他从来都不爱自己。

一个不会爱己的人教她爱己。

萧凛一举一动皆牵动她心绪，若真如他所说爱己，追随他千金难比如何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