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芸一事后，又过了好几天。
湘葵因为顾及外面的世界，怕曾亦舒以为她失踪了，故回去了几天。
这几天，癸未在图书馆百无聊赖，一会儿浇浇花，一会儿看看书，可是怎么都静不下来。
癸未现在十分颓废的倚靠在书架旁，随手拿起身旁的书翻了几页，一旁的书灵们倒是好奇的围绕在癸未身旁，有时候还会像鸟儿一样啄一啄癸未。癸未无奈的说道：“你们到底想怎样……”说时，还不忘把书灵们挥到一边去。
书灵们将自己展开，上面写着癸未大人看上去很不好、癸未大人不要颓废啊，书还没整理呢、管理员大人你要振作啊、归海大人是不高兴吗之类的话。虽然没有说话的声音，但是看见一堆千纸鹤把自己展开又折回去，癸未只觉得：好吵，吵到眼睛了……
癸未长叹，最后靠着书架，取下那副金丝边框的眼睛，揉了揉眼睛，试图缓解眼部疲劳。
琉璃花灯的光线透过镜片折射出光点，看向边框旁垂挂的金链和那红色十字架，癸未有些恍惚。
透过十字架，忽而想起这个东西来处。
那会儿自己刚被关起来时，西焚族的耀阳神女安洁莉卡来看过自己一眼。
……
安洁莉卡：“继汐海公约之后过去好久了，我没想到会在西焚族遇见你”
安洁莉卡：“原谅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让你免除死罪，不过真没想到，当初的帕尔罗教会已经变成这样了。”
安洁莉卡：“自我不再任职帕尔罗教主后，我就没有再关注过教会的情况了……”
在癸未来西焚族这个时候，西焚族的宗教信仰正处于激烈的冲突当中，目前西焚族主要信仰两个教派，一是以天神为主的帕尔罗教，该教会信奉天神创造了世界，并以自身肋骨创造了人类；二是以奥斯主神为主的奥斯教，该教会信奉奥斯主神创造了天地，掌管雷电与风雨，并住在西焚奥斯山。也是为什么，西焚族人把奥斯山称之为“众神之地”
癸未任职执事的教会是帕尔罗教。当时西焚族的主要信仰并不止是帕尔罗，还有奥斯教，不过，奥斯教出现时间比帕尔罗稍早。
不过后面因为神与神之间的斗争导致了奥斯教出现了著名的“诸神黄昏”，诸神的末日和自然灾害让人类上下乱成一团，也因此衍生了另一个教会，就是帕尔罗，帕尔罗的第一任教皇传说是一位六翼神明，不过现实情况是“诸神黄昏”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人类为了在神仙打架的场景里下活下来，飞速发展，也为了结束这场浩杰，当时西焚族的一个皇室成员便以此创建了一个新教派，恰巧这也是一个混沌拥有者，因此被捧成六翼神明；帕尔罗教会在西焚族立稳脚跟后，奥斯教的影响力大不如以前，最后帕尔罗成为了国教。借这个机会，安洁莉卡这个拥有“诅咒血统”的人成功成为了帕尔罗的女教主。“诅咒血统”意为血统不纯、混血，西焚族比较看中血统，他们还因此将“诅咒血统”称之为“堕天之血”。
关于六翼的说法，到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谣传或者为了延续宗教而编织的一个设定。不过西焚族那时候确实有很多异于常人的种族，其中就有翼人族，和之前魔女手记中提及的玻璃人族、花仙精灵族一样都是异人种族，翼人也被称之为“天使”。
开创帕尔罗教的那个皇室成员是不是翼人族不清楚，不过安洁莉卡确实是翼人族，母亲的东海人族，父亲是西焚翼人族。
西焚神明以信仰为食，信徒越多，实力越强；帕尔罗这个新教立稳脚跟后，奥斯教的信仰不如以前，奥斯教所信奉的神明的力量也越发弱了起来，因此“诸神黄昏”最后终于落幕了。不过，人类的纷争从未停止，西焚现在被两大教派主导，相互攻击相互传教，最后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不过那时明面上，帕尔罗教是国教。
帕尔罗教成员构成大致是这样：教皇＞教主＞长老＞执事＞僧侣＞牧师＞信徒。神女和圣女是特殊的存在，故不在这个排序内。当时的神女有三种，耀阳神女、灵鸟神女、银月神女，安洁莉卡是耀阳神女，之前湘葵的那个是灵鸟神女，这两个都是帕尔罗教的；银月神女则是奥斯教的。
按表意来说，神女的出现大多都是起到一个引导，是一张名片，是众生向上天提供信仰的一个入口。深意……则是之前「神赐的歌喉」那档子事，居于樊阁的都是灵鸟神女；圣女，之前在林野大陆篇章提及过。
教皇一般是重大情况才会出面，比如加冕仪式。教会大部分事宜交由教主负责，长老是决策团，负责规划宗教发展和教会讲义相关事由，有的甚至会亲自上前讲义，执事是负责分餐圣食和讲经的（执事也有管理员，这些事情可以交由其他人做，癸未便是其一），僧侣是献身于宗教的、遵守独身的男子，牧师则是神职人员，负责讲义和洗礼（当时西焚的情况是这样的，哪怕是村里的小教堂，也必须有个牧师看守，负责讲义授经）；信徒则是普通教徒，没有任何身份。
安洁莉卡看向癸未，神色复杂。
周围光线黯然，陈旧的木板书架全部倒塌在地，上面放的书简竹筒散落一地，地板甚至出现了许多暴力捶打出来的大坑。癸未神色阴鸷，双手缓流出血液，有些地方甚至有些许淤青。他的发丝十分凌乱，灰色的瞳孔没有任何光亮。
他身上穿的用名贵衣料制成的衣服早已沾染上了许多尘埃和污渍，胸口的十字架早已落地，安洁莉卡看着他这般模样，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安洁莉卡：“你……”
安洁莉卡话未说完，一卷竹简就朝她扔了过来，可惜竹简径直穿过安洁莉卡的身体。
安洁莉卡：“我本人不再这里，这不过是我的神影。”
安洁莉卡不再任职帕尔罗教主的原因是因为她已成为神明，虽说是神明，其实是因为混沌之力强大到封顶而已，也不过是宗教信仰诞生的身份罢了。也是为什么，之前癸未清理会场时能请到安洁莉卡，神之领域的混沌的特性十四权杖，每一根权杖背后代表着一个神明，每个神明掌握着不同的领域。故，神域才有改变和借力的能力。
癸未的情绪骤然失控，他一把又一把地抓起地上散落卷轴和竹简，狠狠掷出，每一道破空声都带着他的怒火，那些卷轴竹简如同利箭般直直撞在安洁莉卡身后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痛苦与不甘，愤怒和不满，他被名为情绪的怪物死死纠缠着：“还不如让我一死了之！”
安洁莉卡：“你冷静一点，你希望海氏书看见你这副模样吗？”
“暴躁、愤怒、阴郁和怨恨，以前见你可不是这般模样，海氏书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孩子?你冷静一下。”
安洁莉卡第一次见癸未时，癸未的眼睛让她多看了一眼，那是一双无暇的眼眸，像冬日初雪，像晨曦迷雾，他脸上似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十分干净，眼睛也明亮的很，就是无神，她当时就觉得，这样的孩子心灵应该是纯粹的，海氏书那会儿给她说癸未是盲人时，安洁莉卡不免的心生怜悯。没想到……转眼十几年了，当初那无暇纯粹的孩子会变成这般模样……
癸未：“闭嘴!他怎么可能看得见?他已经彻底长眠了!”
癸未：“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这么一走了之!”
听到这里，安洁莉卡心底莫名生气一股怒气。
安洁莉卡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安洁莉卡的神色严肃了起来：“自我继承‘六翼神明’后，本来就不该插手凡间的一切事由!可是因为你神之领域混沌的缘故，与十四位神明产生了联结，我们才能掌握你的部分情况，癸未，你是海氏书唯一的徒弟，如果你就此死亡，那海氏书授于你的一切又该由谁继承?”
安洁莉卡：“我清楚你心底不大相信神明，你是对的，神这种东西谁见过?就连我与其他十三位神明，都不过是一群由信仰诞生的可怜虫而已!我们一开始也不过是一个比普通人多一份混沌力的人而已。更何况……我还是‘诅咒血统’”
癸未冷笑一声，最后捡起地上的那个红色十字架：“神明……呵，所以说，我才不相信神，既然是神，神晓通万物、开天辟地、创造人类，为何救不了一个人类呢？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死或者直接免罪呢，何故还将我关在这里?让我去守护什么海月……海氏书和你自顾自的决定，然后去世了，你也自顾自的没有理由让我枯守在这里，与其这样死不如死，还不如一死了之……这样……我还能见到海氏书。”
癸未话未说完，只见安洁莉卡直接甩出一束流光，流光犹如离弦之箭穿破云霄般直直划过癸未耳畔，破风之音贯穿癸未耳膜，切断了癸未耳畔的些许发丝，最后，流光死死的定在了癸未身后的书架上，明明是光，却拥有不可小觑的杀伤力。有那么一瞬间，癸未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杀意。
安洁莉卡：“现在你还想一死了之么?既然你都说了，神通晓万物、开天辟地、创造人类，既然能创造，为何不能破坏呢？”
癸未神色依然阴鸷，可又无法辩驳。
安洁莉卡：“只要你的神域混沌不消散，十四神明就一直与你联结在一起，我现在能很明确的感受到你埋藏于心底深层的对于死亡的恐惧，刚刚流光箭矢穿过你耳畔的一瞬间，你的心里也弥漫着恐惧。”
安洁莉卡：“生命，从来不是拿来轻视的；轻视生命，总有一天，会招来死神的不满。”
安洁莉卡：“癸未……我知你怨愤，但，国王已死，西焚已乱，你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恨的了，你要做的，只有赎罪。毕竟，你的行动为西焚民族带来了不小的创伤和冲击，宗教矛盾本身就冲突的厉害，你这么一整，矛盾升级，最后……”
话未说完，安洁莉卡话锋一转：“但你不应该因此被仇恨蒙蔽双眼，迷失了方向。”
癸未：“呵……就算我活着，也只会成为别人手里的筹码”
癸未：“将我关起来，用我作为交涉筹码去东海换取所谓补偿……”
安洁莉卡：“关于这件事，站在大局角度，对于东西和平发展是好的，当时的情况，我也只能这么对他们说，让东西两族认识到用你……可以换取短暂的和平，也许更久。即便我是神，也要做出公平的裁决，做错事了必须罚，罪不至死可以免死刑，不能偏心；我也没想到，当初我和海氏书编纂的汐海公约会用在这里；站在个人角度，这件事对于你来说确实不公平……毕竟，谁愿意被关在一个地方一辈子呢？”
话说途中，安洁莉卡停顿了一会儿，最后开口：“至少……活着，一切都还有可能”
癸未沉默着，似陷入了无尽的煎熬中。
安洁莉卡看着他，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良久，安洁莉卡再次开口道：“我的东海铭叫景万苏，抛开六翼神明安洁莉卡，抛开帕尔罗教主和耀阳神女，我，比你还想念海氏书……我至今都不愿相信他已与世长辞。谁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纵使我是六翼神明，我也救不了我在乎的人，至少现在让我将你救下，以告慰海氏书在天之灵。”
说道后面时，癸未发现安洁莉卡脸颊上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泪丝。
安洁莉卡：“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能逃出去的话。”
癸未退却了先前的阴鸷，转而替代的是沉闷。
安洁莉卡：“很抱歉，只能以汐海公约来保下你一命，后面的，只能看你自己了。我会争取让他们不会苛待你，你在这里，如果有什么物质需要的，我尽力争取，当然……除了离开这里”
“最后……我送你一份礼物。”
安洁莉卡说时，张开右手，周围聚集了些许金色光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后编织出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
流光溢彩的金丝编织的镜框，还有悬垂的金链，金链下方系着他自己的代表石，一个小的红色十字架。
安洁莉卡：“猫的视觉很好，不过因为你自身眼疾的问题，视力恐怕不如常人，希望这个对于你以后有帮助。同时，也愿你心如明镜。”
安洁莉卡：“不过我之前没怎么接触这个，按照凡间匠人设计仿照了一番，加入了一点自己的想法，希望不会太怪……”
看见眼前的礼物，癸未唯有沉默以对，过了好一会儿，癸未才低声说道：“谁会用到这个玩意儿啊……”
安洁莉卡笑着：“总会用到的。”
……
思绪收回，癸未看着这副眼镜，心里百感交集，五味陈杂。
癸未长叹：“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个还是如那时般……十分崭新，是因为用混沌制成的吗？”
癸未：“帕尔罗教……真是好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癸未抬头望向天花板，现在自己的神域混沌日渐式微，几乎不剩，他早已失去了和十四神明的联结了，当初能用的权杖，他已经无法使用了。
癸未：“应该是……见不到她了。”
说起来，海氏书是他师父，景万苏是师父的友人，当初不理解，现在想了想，师父和景万苏是相互有好感的罢，自己现在是不是叫景万苏师娘也可以啊……突然间，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浮现在癸未脑海里。
一想到这里，癸未摇了摇头：“如果师父那天说出了那句话，结局是否会不一样呢？”
癸未接着翻书：“唉，好无聊……”
……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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