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萧瑟轻轻打开门没走出几步，他便停了下来，瞥了眼身后依靠门框的无心，早有预料，“就知道你没睡。”
“白天那个记号是江湖百晓生的吧。”无心也没想能瞒过他，“你是他的弟子。”
萧瑟也不意外无心会注意到，“算是吧。”
“怪不得你会知道这么多江湖的事。”无心话里藏着试探，“我家老和尚倒是跟我说过，百晓生的确有个姓萧的弟子。”
萧瑟冷言道，“管好你自己的事。”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无心轻笑一声，“萧老板，记得天亮之前要回来哟。”
萧瑟没话可说，“真记仇啊。”
见萧瑟丢下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无心抬头将视线移向夜空中的皎月，没一会儿却突然出声，“倒是骗过了我跟萧老板啊，小扶苏。”
说完，他转头看向来到自己身侧并未睡着的苏禾，她刚收回扣上披肩钮扣的手。
苏禾只是安静地看着前方，“被你们动静吵醒的。”
对于苏禾倒打一耙的行为，无心微挑眉也不多说什么。
只是他转瞬又轻叹了声气，“其实你不必如此的，你不欠老和尚，自然也不欠我什么。”
“陪我做完这件事，之后我的事情你就别管...怎么脾气还这么大？”
无心躲过苏禾抬腿踢向自己的一脚，就又迎来了女子的一眼瞪视。
这让他不禁想起苏禾在寒水寺休养的那段时间，自己总不是受她打就是挨她踢的悲惨时光，虽然每次都是给气急了。
但那也是十三岁的小无心太调皮了，跟现在十七岁的他才没关系。
“我来，是想要还忘忧大师对我的恩情，但这份恩情是我这辈子都还不完忘不了的。”苏禾想来是真被无心给气到了，她语速变快却也顾虑着睡梦中的雷无桀而压低着嗓音，“可我来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无心脸上的调笑渐退，似是懵了一下后又笑起来，“你苏禾是为我无心这个人来的。”
苏禾下意识地点头，但在看到无心这样子，又气不过地狠狠给了他一脚。
这不是把她的话记得很牢吗还说出之前那些话，纯粹恶心她呢是吧。
这次无心竟是没躲，白色僧袍上赫然印上了一个不算完整的脏鞋印。
小和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遭殃的衣袍，欣慰地感叹，“这力道...小扶苏武功果真渐长了许多。”
苏禾闻言看向他，瞥了眼客栈内桌上的承影，“要感受一下吗？”
“还是不了。”无心自然注意到了苏禾十分明显的视线，他低头失笑。
“想来那边也聊得差不多了。”无心意有所指，“小扶苏也要记得天亮之前回来哟。”
苏禾心中不快，“对两个人说同一句话，渣男。”
“话是同一句。”无心笑意浓浓地注视着面前之人，“但心意可是不一样的。”
对上无心恍若含深情的双眸，苏禾慌乱避开视线，又不服气地留下四个字，“油嘴滑舌。”
望着苏禾落荒而逃般的背影，无心脸上是不掺掩饰的笑容。
他回头望了眼在长板凳上睡沉过去的雷无桀时，无奈摇摇头再次将视线移向空中，突然觉得今晚对他来说，或许会是漫长的一夜了。
另一边的师徒二人在小亭子内重聚。
萧瑟向棋盘面前之人拱手，“师父。”
姬若风示意萧瑟坐到棋盘对面，“你要去雪月城？”
萧瑟应下，“是。”
“你可知道你要是入了雪月城会有什么后果？”姬若风望着棋局，“我听说，你是为了五百两银子。”
萧瑟落下一子，“师父不亏是人称百晓生，这都查得到。”
“只是为了五百两银子？”
“毕竟事关银子的事都是大事。”
“好，是五百两银子。”姬若风顺着爱徒的话，“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雪月城还得起？”
“他们还不起，但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帮我去讨这笔银子。”
“他们的确会很乐意。不光是他们，任何一个江湖大势力都很乐意帮你去讨这五百两银子。只不过...”
“只不过，能拿到这笔银子的人不止我一个。”萧瑟接过姬若风没说完的话，“我知道。”
姬若风抬眼看向萧瑟，“你是最不占优势的一个。”
“有些事嘛，总得去争一争。不试一下，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若是争不到，你会死。”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是吗？”萧瑟微顿，“剑仙出手都没能取我性命...”
“你不用试探了。”姬若风打断萧瑟的话，“那日废了你的武功又将我重伤的人是谁，我已经知道了。”
萧瑟眼中冰冷，“可是怒剑仙颜战天？”
见姬若风没反应，萧瑟继续道，“难道是孤剑仙洛青阳？”
“你别猜了。”姬若风不愿看到萧瑟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样子，“有些事情决定了放下，就别再想拾起来了。”
“不就是五百两银子吗，和性命相比，又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萧瑟看着棋盘，缓缓出声，“看来师父是真的不看好我了。”
“那师父觉得这五百两银子谁能拿到?白王萧崇？赤王萧羽？”
“我看好的人是永安王萧楚河，而不是雪落山庄的萧瑟。”
姬若风说完，将手中无极棍递了过去。
“在师父眼中武功就这么重要？”
“你知道我说的并不是武功。”姬若风着实心疼，“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萧瑟避开视线，“我怎么了？”
“好胜人，耻闻过，骋辩给，眩聪明，厉威严，姿强愎，此六者君上之弊也。”
萧瑟叹了口气，却依旧避而不谈，“师父，该您落子了。”
姬若风并未落子，只是将无极棍放在棋盘之上，“传给你了。”
“我都武功尽废了，还要这无极棍有什么用。”
“讨账的路不好走。”姬若风站起身，“你留着当拐棍用吧。”
“多谢师父。”萧瑟起身再次行礼过后，又出声道，“师父，弟子还有一事不明，请师父指教。”
“说吧。”
“弟子要去于师，路该怎么走？”
姬若风问道，“你迷路了？”
萧瑟都不太想承认，“是啊。”
姬若风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是故意带着那丫头和那两个小子来这里找死。”
萧瑟不解，“找死？”
“这里向西三十里有一座城，正是那孤剑仙洛青阳所住的慕凉城。”
萧瑟闻言一愣，姬若风见状不再多说，简单向萧瑟指明了前往于师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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