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心的吗？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白正擎羡低头沉思，蒋心掀起马车的帘子，望着长安城的街道，也许，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就在马车快要抵达王家大门的时候，白正擎羡慢条斯理道：“在下还有一些事情要做，需要入宫一叙。”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蒋心低着脑袋，低声道。

他站起来的脚步停了下来，淡淡道：“你不想留下我？”

蒋心在心里做了个深沉的呼吸，“今日我身体不适，就不再等你了”

一旁的涟漪见状，赶紧伸出手来搀扶着她：“王爷，这么深了，您要去哪儿？”

蒋心摇了摇头，带着她往里走去。

那一天，白羡慕得彻夜不眠。

第二天一早。

蒋心默默的低下头，将腰带绑在自己身上，面容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王爷，原本世子晚上也时常不回家，可能是宫里出了些事情，还望王爷见谅。”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水波，缓缓颔首。

他在宫里也没有那么多事情可做，只是暂时不想见到她而已，真是孩子气。蒋心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从波澜手中接过毛巾。

毛巾有些发烫，握在手中，也是刚刚好。

况且，她总觉得昨天那个人不见了，这两天也未必会再来。

她大概能看出白正擎羡的想法，大概以为他一天都不会回来，她就会留在这里，哪里都不会走。

出乎意料的天真。

蒋心望着镜子中那个满是疤疤的面孔，伸出手来，抚了抚脖子，她还清楚地记着朱辞镜对她说的，这个口罩最多持续六个月，六个月之后，这个口罩就废了。

也就是说，她最多还有六个月的时间。

六个月。

她该怎么办？

沈家。

天刚蒙蒙亮，霁朗就兴冲冲地拿着一张纸条往王府中狂奔而去。

沈阑本是在修炼武功，却瞧见霁琅发狂般冲了过来，当即将自己的佩刀往背后一插，纵身一跳，挡在了他的面前：“怎么，连个礼数都不知道？”

霁琅很快就站稳了身子，对着沈阑随意的鞠了一躬道：“在下有一件要紧之物，想要献给侯爷，还望三少主通融。”

沈阑看了眼他手里的那封书，瞳孔微微一缩：“有何不可？”

“三哥，注意你的言辞。”沈裕穿着一身华服，从里面走出。他今日穿着一身书生长衫，浅蓝相间，看起来俊朗无双，哪里还有上过沙场的肃杀之意。

“霁朗如此焦急，兴许是二哥那边有了新的消息，赶紧派人过来。”

霁琅道：“禀告大少爷，并非二少爷亲笔所书，而是王妃让人送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沈阑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信笺：“这是我妹妹写的！拿来！拿来！”

霁朗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真的被沈阑一把夺过，他接过之后，飞快的打开了信纸，那双眼睛闪闪发亮，宛若天际的繁星。

沈裕也没时间去责怪沈岚的失态，而是凑到了她身边，两个人并排坐着，看着妹妹寄来的信件。

这封书函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今日诸事顺利，望爹爹莫要挂心，半年方回。

我的逆子，我的女儿，我的母亲，我的父亲。

沈阑将整本书都念了一遍，似乎还嫌不过瘾，她低着脑袋，拉了拉沈裕的衣袖：“我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妹妹了，妹妹，你为何不问问我，她还好吗？”

沈裕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发堵，却又劝了一句：“暖暖现在跟着临渊世子，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更别说写信了，她现在能送信来一声，就不错了。”

“即便这样，我也觉得心酸。”沈阑低头扯了扯沈裕的衣服，“我好想念妹妹。”

沈裕一声叹息，不仅仅是沈阑想着暖暖，身为哥哥的他，怎么可能不想着呢？

他沈裕就这么一个姐姐。

和蒋心预料的一样，一连数天，白正擎羡都没有回家一次。

不仅是王府里传的沸沸扬扬，就连蒋航等人都听说了，太子殿下厌倦了王后，现在正在温柔乡中沉迷其中。

蒋心并非耳聪目明之辈，她在府邸闲逛的过程中，也听到了一些家丁们的闲言碎语。

每次听到这话，都会抬起头来，认真的看一眼自己的王后，看看有没有听到。

每次听到这话，她都会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听到消息后，会不会跑到皇宫里来捣乱。

按照半阙的说法，陶嘉月这几天一直都在皇宫里，跟太子在一起。

事实上，她有时候也会为这位王后感到惋惜，可是一想到自己要成为王后，她就有些不甘心。“郡主娘娘，今日天气炎热，不如您喝点青豆茶降降火。”蒋心面前，她道。

蒋心颔首，端起茶杯抿了一小杯。

这碗汤经过她的冰镇，清甜可口，确实能驱散夏天的燥热。

见蒋心在吃，她便试探着开口，“王爷，王爷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您可放心王爷？”

“我听人说，陶小姐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皇宫里。”

蒋心抬起头，望着荡漾，面无表情地轻轻摇了摇头。

有一人正立在窗口，低头倾听，那表情和她一模一样。

待蒋心一饮而尽，涟漪过来收拾好了自己的碗，她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一言不发的季以羡，一种莫名的落寞感，萦绕在他周身。

波纹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盘子和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她赶紧跪下来道歉。

“出去吧。”白正擎羡从门外走入，挡在了波纹的身前。

波纹拿起那只小饭盆，拿在手里，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还不忘记关上房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白正擎羡一只手撑着桌子边缘：“暖暖，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蒋心慵懒地向后仰了仰，双目微眯，不曾与他对视：“没有。”

“最近我和陶嘉月都在皇宫里，我们两个人常常单独相处。”白正擎羡继续道，“皇帝和女王还说，要给我和陶嘉月定亲。”

蒋心神色这才缓和下来，“那就好，应该是本宫祝贺你才对。”

“蒋心。”白正擎羡走过来，握紧了她的手，“你是真心的吗？”

“你与嘉月自幼相依为命，若不是我，你回到长安后，便会与嘉月订婚，而我却从中作梗，你与嘉月终于走到了一起，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么？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蒋心也没有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掐得生痛，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着他，没有一丝暖意。

“如果我嫁给了陶嘉月，你有没有考虑到，你会怎么做？”

蒋心沉默了片刻，道：“这里本就不是我的家，我也不可能待在长安，一切都要回归正常。”

白正擎羡不屑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以为你没有信物，就能离开这里？”

蒋心摇了摇头，“阿瑾，你毕竟不是皇族，不是皇族。”

“拿我爹来要挟我？”白正擎羡眉头一扬，手上的力气自然而然的又加重了几分。

“我只是想告诉你，其中的好处和坏处。”蒋心不动声色，“正如我方才所说，你若嫁给陶嘉月，对你而言，比嫁给我更有价值。”

白正擎羡勉强一笑，松开了她的手，身体忍不住向后倒退了几米：“暖暖，我从来没有对你有过这样的感觉。说吧，你的心里，究竟是何物，让你无需如此平静的权衡得失，不惜代价的维护和争取。”

“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好笑，好好的一片赤诚，任由你践踏？”

蒋心伸出一只手，给他斟了一杯清泉，端到他跟前：“说这么多话，可口干舌燥？”

白正擎羡垂下眼帘，看到那杯凉了一些的茶，心中一股火气涌了上来，他一把推开她手中的茶：“不用。”

“我真的不知道，你曾经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何会有如此残忍的一面。”白正擎羡握紧了双拳，“我会向女帝保证，他会和陶嘉月成亲，到了那一天，我会和他结婚的，到了那一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走就走。”

说罢，他将眼里的失落全部隐藏起来，毅然决然的离开。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一片寂静。

她缓缓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一时间，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