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巨树

蒋心有些慌乱，还没来得及解释，白正擎羡已经抢先说道：“我把你的雾气茶水都送给你了，你以为蒋心会看不出来吗？”

蒋心闻言，心中非但没有放松，反倒有些忐忑。

她的记忆力一直很好，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白正擎羡的院落里有什么东西，比如雾气茶水。

韩雍撇了撇嘴：“你不是很喜欢喝这杯吗，你总觉得这杯茶很好闻，可你还是喜欢这种苦味的，这杯云水壶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不是很爱吃，不过，时不时的吃点东西，也是好的。”白正擎羡补充了一句，巧妙的把韩雍的话题拉了回来。

韩雍靠在门口，挺拔挺拔，在月光下，他的五官在月光下越发的清秀：“那好吧。”

“天色已晚，诸位请回吧。”韩雍笑了起来，“林渊，明日你再来一次，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至于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休息，最近一段时间，你出去也不方便。”

“再过十天，你的那个东西就可以取下来了。”

“多谢。”蒋心垂着头，恭敬行礼，没有了往日的霸道和冷漠，她很少表现出这样的温婉。

白正擎羡冲韩雍略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她身边，握紧了她的小手。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灯火辉煌，漫漫长夜。

蒋心回到房间，梳洗完毕，上了床，这才揉了揉被白色纱巾的脸，开口道：“今日，你为何要帮助我？”

白正擎羡也往床上一靠：“举手之劳罢了。”

白正擎羡的话，她一个字也不相信，她闭目思索了片刻，问道：“你不是要向我询问一些事情么？”

白正擎羡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果我问起，你会不会说？”

“或许。”沉默了好一会儿，蒋心才低声说道。

白正擎羡的嘴唇轻轻的动了动，想了半天，才问道：“你应该还有一些回忆吧？”

“别说你了，什么都能记住，什么都能记住，什么都能记住。”白正擎羡的语气有些飘渺，“否则，你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将自己隐藏起来，这不是一个完全忘记一切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事实上，对我来说，你现在有或没有任何的回忆，都是微不足道的。你也不必如此紧张。”

蒋心低头沉思良久，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说，你什么时候改变的？”

“可能是我爹将你和陌锁离带出去历练之后，我才有所领悟，也就是今天，你不小心提起了这件事。”白正擎羡道：“这雾气茶水，乃是大秦的上品，我好不容易才从穆家那里搞到的，更别说你了。”

“我将我得到的所有茶水都交给了他，所以你来之前，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云雾茶水的信息，那么，你是怎么得到这些信息的？”白正擎羡的眼神冰冷得像是一个幽暗的深潭，“那时候你的口中还带着鲜红的血液，两种不同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如果不是常年喝醉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分辨出来。而且，你说这杯茶水的时候，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东西。”

“所以，我才会怀疑。”

房间里的蜡烛都灭了，帘子也被掀开了，里面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她。

蒋心似笑非笑道：“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白正擎羡也无法解释自己现在的想法：“这是一位贵族的女儿，其余的，我会一一调查。”

“只是，你既已认清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何必留在这里？”

蒋心笑了起来：“世家大族，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我现在还有些失忆，若是回到府中，只怕会被人打昏，不知会被人买走。”

白正擎羡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

“嗯?”安格尔一愣。

“所以你不愿意离开，留在那里，像个疯子一样。”白正擎羡继续道：“你这样的女子，无论出门，或者在家中，都会被人簇拥着，极为注重声势，即便在如斯的情形下，你依旧会被人陷害，被人贩卖给了人贩子，想必也是你最亲密的朋友做的。”

“唯有最亲密的人，你不需要提防。”

蒋心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或许，我知道得不够多。”

“只是，你这一走，家里可还有你容身之地？”白正擎羡虽然在外城长大，又在大燕国长大，却也听说过大秦的森严礼仪。

一个在外漂泊了这么长时间的女子，即便是回来了，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只要是一个观念很强的人，都会把自己的名声看得很重的人，对付她这样的女孩子，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是送给人家一座祠堂，二个是用一条白色的绸缎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蒋心想了想，道：“等我回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这一点，就不用麻烦你了。”

白正擎羡闻言，哭笑不得：“你现在才到十五岁，还有数十年可活，你就这么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度过余生？”

蒋心也懒得和他计较，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因为我而受辱。”

白正擎羡目光一寒，问道：“你之前有没有答应过别人？”

“许了。”秦问天点头。

白正擎羡蹙着眉头：“你那个未婚妻，是不是很好看？”

蒋心依稀记得魏晋的样子，眉目清俊，笑容如春风拂面，纵使没有白正擎羡那般英俊，但也是个美男子。

等了半晌，白正擎羡才耐心的再次问道：“可帅？”

蒋心道：“很漂亮，在遇到你以前，我就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男人。”

白正擎羡抓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堂弟？”

“嗯。”苏青桑应了一声。蒋心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只是她要纠缠，白正擎羡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她的话才说完，就听到白正擎羡继续问道：“你的发小？”

“是。”蒋心闻言，蹙了蹙眉道，“这位公子，今日之言未免有些过了吧？”

“我只是有点奇怪而已。”白正擎羡说道。

“我之前可没看到你有这样的好奇。”蒋心用被褥盖住身子，“我也是，折腾了许久，有些困了。”

白正擎羡察觉到她的反抗，便搂着她的腰肢，问道：“你不怕冷，对不对？”

一觉睡醒，她才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跟白正擎羡不一样。

昨天晚上，他还在她身上缠着她，还在她身上缠着她，今天早上，他还在做着昨天晚上的事，可纪云舒已经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都扑进了她的怀里，一副要将她搂进怀里的样子。

她抬起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这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里不断滋生，最终化作了一棵难以拔掉的参天巨树。

蒋心挣脱了他搂着自己腰肢的手臂，翻身而起。

乌黑的头发像是瀑布一样披散下来，还有几缕打在白正擎羡的脸颊上，让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白正擎羡扯了扯她的头发，瞪大了眼睛：“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天气这么炎热，我都不能睡觉。”蒋心转过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秀发，道，“你还是起来吧，好好读书，秋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说起来。”白正擎羡仍旧慵懒的趴在榻上，一步都不肯移动，“最多再有半个多月，我们就要返回长安了，你也要做好心理建设。”

“不用，我现在一无所有，等你回长安，带上我吧。”蒋心抬起手臂，拉了拉床头的铃|声。

当钟声响起时，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折之与青儿先后走了进来，服侍她更衣。

白正擎羡也下了榻：“吃过早餐，我就到书斋里温书，你也一起过来。”

蒋心微微扬了扬眉角，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白正擎羡上前，从她手里抢过一支簪子，亲手插在她的头上：“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把她送到外面去，正好我这里缺一个文房四宝，你就勉为其难的代替她的位置好了。”

“还有，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我的妻子。”

蒋心凉冷的看着他，嘴唇紧闭，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用完早餐，蒋心依旧与白正擎羡一同前往书斋。

他的书房很宽敞，光线也很好，她从帘子后面拉出一把美人椅，摆在屋子最阴暗的地方，然后随便找了个什么，便呼呼大睡起来。

他喊她过来，倒不是为了让她帮自己写毛笔字，而是为了让她跟在自己身边，这样才能让自己放心。所以，他才会这么做。

一个在读书，一个在假寐，一个在沉思，两人都在沉思。

等到白珞初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白珞初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人给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蒋心垂眸，拉了拉自己的棉被，思索良久，这才起身离开，走向外间。

桌子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没有了墨香的味道。

纪云舒说完，便径直的走到了桌边，在桌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双手撑着桌子，目光深邃而深邃。

又过了一会儿，她坚定的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书架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