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的春总是来得缠绵,长信宫的垂丝海棠能从惊蛰开到谷雨,花瓣落在青石板上,被宫娥扫成堆,却总扫不尽空气中甜得发腻的香。我是陈诺,大靖最金贵的公主,父皇的龙椅旁永远留着我的位置,母后的梳妆盒里最珍爱的珠钗总先给我试,连太子皇兄陈煜,都会在我闯祸后替我挡着父皇的责骂,笑着揉我的头发说“诺诺还小”。
可十六岁的我坐在海棠树下,指尖捻着片花瓣,却总想起十岁那年的春天——没有海棠香,只有市井里油条的油烟味,和一个沾满泥污的少年。
那年我嫌宫里的花宴无趣,趁母后午睡,拉着贴身侍女青禾翻了西角门的矮墙。宫外的街真热闹,糖画师傅转着铜勺,转出的龙鳞闪着琥珀光;说书先生拍着醒木,讲的江湖侠客能飞檐走壁。我攥着青禾给的碎银子,刚要买下一个竹编的蚂蚱,就听见巷子里传来闷响。
三个半大的泼皮正围着个瘦小的身影拳打脚踢,那少年穿着露肘的破衣,头发结成毡片,却死死攥着个黑乎乎的馒头,指甲缝里嵌着泥,也不肯松手。“把馒头交出来!”领头的泼皮一脚踹在他腰上,他闷哼着蜷在地上,却突然抬头——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星,哪怕满脸是血,也没半分求饶的模样。
我本不该多事,可看着他像只倔强的小兽,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你们住手!”我喊出声,身后的侍女立刻上前,将泼皮们赶得四散而逃。少年被扶起来时,还不忘把馒头往怀里揣,低着头,只敢用眼角偷偷瞄我。我从袖袋里掏出块桂花糕递过去,还带着热乎气,轻声说:“这个比馒头好吃,给你。”
他愣了愣,慢慢抬起头。泥污遮不住他的眉眼,眉骨锋利,鼻梁挺直,是个难得的好样貌。“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刘……刘耀文。”“你愿意跟我走吗?”话出口时,我自己都愣了——宫里从不缺人,可我就是想把这个浑身是伤的少年带在身边。他几乎没有犹豫,仰头看着我,眼里带着一丝怯意,却无比坚定:“愿意。”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北朔的二皇子。那年北朔内乱,他父皇被弑,母后自缢,他带着两个亲信逃出来,却在半路遭人暗算,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流落到大靖,靠乞讨为生。对他来说,跟我走,是从泥沼里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我把他带回宫,软磨硬泡求母后留下他。母后起初不肯,说“来历不明的孩子留在身边是隐患”,可架不住我天天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最后只好松口,让他跟着禁军统领学武艺,做我的贴身侍卫。
往后六年,刘耀文成了我身边最离不开的人。他学武的天赋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别人要练三个月的枪法,他半个月就能耍得行云流水,不到十五岁,宫里的侍卫就没人是他的对手。我总打趣他:“耀文,你不该只做我的侍卫,该去战场上领兵,做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可每次他都只是低头,指尖轻轻碰过我的发梢,认真地说:“公主,我只想守着你。”
我那时总笑他傻。我是大靖公主,有父皇母后护着,有皇兄照着,能有什么危险?可他还是每天跟着我——我去御花园喂锦鲤,他就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守着;我在书房抄《女诫》,他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等着;就连我夜里做了噩梦,只要喊一声“耀文”,他总能第一时间出现在殿外,声音温和:“公主别怕,我在。”
日子过得像御膳房的杏仁酪,甜得没什么波澜,直到我过了及笄礼。母后开始频繁举办宴会,名义上是“邀王公贵族子弟赏梅”“请世家公子品茗”,实则是为我挑选驸马。可那些公子哥,见了我不是点头哈腰,就是唯唯诺诺,连跟我多说一句真心话都不敢。我看着他们虚伪的笑脸,只觉得无聊——他们爱的是“公主”的身份,不是陈诺这个人。
只有刘耀文不一样。他会在我被公子哥缠得不耐烦时,不动声色地挡在我面前,说“公主该回殿歇息了”;会在宴会结束后,从袖袋里掏出宫外刚出炉的糖炒栗子,指尖还沾着热气;会在我抱怨“宫里日子闷得慌”时,悄悄说“下次我带你去宫外的茶馆听书,那里的说书先生讲《三国》最有意思”。
可就在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时,刘耀文突然跟我说:“公主,我想去军里历练。”我当时还挺高兴,以为他终于想通了要去闯一番事业,立刻跑去勤政殿找父皇,把他的武艺夸得天花乱坠:“父皇,耀文的枪法比禁军统领还好,留在我身边实在屈才,您就给他个机会,让他去军里试试吧!”父皇被我缠得没办法,只好点头,让他进了禁军。
刘耀文在军队里升得飞快,不到半年就成了禁军头领,可也因为这样,我很少能再见到他。他不再每天跟着我,不再给我带糖炒栗子,甚至我派人去禁军大营找他,他也总说“军务繁忙,抽不开身”。宫里的日子又变回了从前的无聊,应付不完的宴会,见不完的虚情假意,我开始怀念以前有他在身边的日子——怀念他站在柳树下的身影,怀念他指尖的栗子香气,怀念他说“我守着你”时的眼神。
母后看我看得更紧了,自从十岁那年我偷跑出去带回刘耀文后,她就很少再让我出宫。以前刘耀文还会帮我偷偷溜出去,可现在,连他都没时间陪我了。我只能每天待在殿里,对着窗外的宫墙发呆,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再像从前那样,陪我去看一次宫外的烟火。
直到那天,宫里的宁静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撕碎。
我正在殿里描眉,侍女春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得像张纸:“公主!不好了!刘……刘头领带着人马杀进来了!”
我手里的眉笔“啪”地掉在妆台上。“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耀文怎么会带人杀进皇宫?他是我的侍卫,是我带回来的人,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可殿外的哀嚎声越来越近,刀剑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宫女太监的哭喊声,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耳朵里。我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往父皇的勤政殿跑。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耀文不会这么做的。
可当我跑到勤政殿门口,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勤政殿的朱红大门被砍得支离破碎,地上满是鲜血,几个禁军士兵的尸体倒在门口,盔甲上的龙纹被血染红。殿内,父皇倒在龙椅旁,胸前插着一把长剑,明黄色的龙袍浸满了血,像一朵枯萎的向日葵。母后趴在父皇身边,背上也中了一剑,气息奄奄,发间的金步摇散落在地上。皇兄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双手反绑着,脸上满是血污,却仍在挣扎:“放开我!你们这群逆贼!”
“父皇!母后!”我尖叫着冲进去,却被一个士兵拦住。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站在龙椅旁的那个人。
他穿着一身玄色铠甲,甲片上沾着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得像冰。那是刘耀文,可又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刘耀文。从前他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可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冰冷的陌生,像结了冰的湖面。
“刘耀文!”我看着他,声音发抖,“是你……是你做的?”
母后听到我的声音,艰难地抬起头,用尽最后一口气说:“诺诺……快逃……快……”话还没说完,她的头就歪了下去,手无力地垂在地上。
“母后!”我撕心裂肺地喊着,想要冲过去,却被士兵死死按住。那士兵举起刀,刀尖对着我的胸口,就要落下,却被刘耀文呵止:“住手!”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诺诺,跟我走。”
“走?”我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下来,“我父皇母后都死了,皇兄被你抓了,你让我跟你走?刘耀文,你好狠的心!”
“不是我杀的他们。”他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和我皇兄说好,只要你父皇愿意退位,就不会伤他的家人。是我皇兄的人……他们擅自下了杀手。”
“所以呢?”我打断他,声音里满是恨意,“不是你亲手杀的,就跟你没关系了吗?如果不是你带他们进来,我父皇母后怎么会死?刘耀文,你就是凶手!你和那些杀了他们的人,没什么两样!”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看向被按在地上的皇兄,冷冷地说:“如果你不跟我走,我现在就杀了他。”
“你敢!”我看着他,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看我敢不敢。”他挥了挥手,那个按住皇兄的士兵立刻举起刀,架在皇兄的脖子上,刀刃贴着他的皮肤,划出一道血痕。
皇兄看着我,大声喊:“诺诺,别管我!你快走!杀了这个逆贼!为父皇母后报仇!”
我看着皇兄,又看着刘耀文。我知道,我没有选择。如果我不跟他走,皇兄就会死。我只能咬着牙,忍着眼泪,一字一句地说:“好,我跟你走。但你要保证,不许伤害皇兄。”
他点了点头,示意士兵把皇兄带下去,然后对我伸出手:“走吧。”
我没有碰他的手,转身走出了勤政殿。殿外的阳光很刺眼,可我却觉得浑身冰冷,像掉进了冰窖里。我回头看了一眼勤政殿,看了一眼那满是鲜血的地方,在心里对自己说:陈诺,记住今天的一切,记住你的仇人是刘耀文。
他把我带回了北朔。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北朔的大臣,也不知道他最后对皇兄做了什么——他从不跟我说这些,我也没问。我只知道,三个月后,他娶了我做他的王妃。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嫁给刘耀文,或许是我曾经偷偷藏在心底的愿望。可现在,我嫁的是我的仇人,是毁了我家国的人。
新婚当晚,红烛高燃,婚房里满是喜庆的红色,可我却觉得无比讽刺。刘耀文走进来,身上带着酒气,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愧疚和不安,似乎早就做好了面对我冷脸和恶语相向的准备。
可我没有。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解开了自己嫁衣的系带。丝绸滑落,露出我单薄的肩膀,他愣住了,下意识地抓住我的手:“诺诺,你……”
“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不是吗?”我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夫妻之间,做这些事,不是很正常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推开我。他抱着我,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了我,可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心里却像被冰锥扎着一样疼——刘耀文,你以为我这样是原谅你了吗?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为父皇母后报仇的机会。
第二天,他带我去见北朔的太后和他的皇兄——也就是现在的北朔皇帝。太后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话里话外都在讽刺我是“亡国公主”,说我“占着王妃的位置,心思却不正”。他的皇兄更是直接无视我,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可我没有生气,只是低着头,乖巧地行礼,说着符合“王妃”身份的话,温顺得像只猫。
宫里的人都说,大靖的公主真是识时务,知道自己现在寄人篱下,所以才这么乖巧。可我知道,刘耀文不会这么想。他了解我,知道我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更不是会对仇人温顺的人。
果然,回到王府后,他把我拉到面前,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盯着我的眼睛:“诺诺,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看着他,笑得很轻,“我只是想做一个合格的王妃,好好跟你过日子。毕竟,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他没有再问,可我知道,他在提防我。他派了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去花园散步,身后跟着侍女;我去书房看书,门口守着侍卫。可这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我每天打理王府的事务,陪他吃饭,听他说朝堂上的事,甚至会主动给他缝补衣服——就像从前,我偶尔会给他缝补被兵器划破的侍卫服一样。
他偶尔会提起从前的事,说起我十岁那年把他带回宫,说起我第一次给他的那块桂花糕,说起我总爱缠着他陪我去御花园喂锦鲤。每次说到这些,他的眼神都会变得温柔,可我却只是淡淡地听着,从不回应。我怕我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忍不住质问他——你既然记得从前的好,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摸清了北朔皇宫的规矩,也摸清了北朔皇帝的作息。他每个月的十五都会在宫里举办宴会,邀请王公贵族参加,而那天,也是他身边侍卫最少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准备了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小巧的,能藏在袖袋里的那种。可我没想到,刘耀文竟然会帮我。
宴会前一天,他突然问我:“诺诺,明天宫里有宴会,你想不想去?”
我愣了愣,随即点头:“好啊,我还没见过北朔的宫廷宴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明天我会带你去见皇兄,你……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不用怕,我会护着你。”
我心里一紧,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我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我能有什么想做的?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从前一样。
宴会当天,我穿着一身红色的宫装,跟着刘耀文走进了北朔的皇宫。殿内灯火通明,王公贵族们觥筹交错,一派热闹景象。北朔皇帝坐在主位上,身边陪着皇后,看到我时,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
刘耀文带我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个礼:“皇兄”
皇帝点了点头,没说话。我趁机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皇帝说:“陛下,臣妾是大靖人,如今嫁给了王爷,便是北朔的人了。臣妾敬陛下一杯,愿北朔国泰民安。”
皇帝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我会主动给他敬酒,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了酒杯。就在他低头喝酒的瞬间,我从袖袋里掏出匕首,猛地刺向他的胸口——匕首很小,却淬了剧毒,只要刺中,片刻就能致命。
“噗嗤”一声,匕首插进了皇帝的心脏。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嘴角溢出鲜血,然后“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整个宴会瞬间乱作一团,大臣们尖叫着四散而逃,士兵们纷纷拔出刀,指向我:“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她杀了陛下!”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看着围上来的士兵,我握紧了匕首,调转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我杀了北朔皇帝,为父皇母后报了仇,就算死,也值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住手!都给我退下!”
刘耀文冲了过来,把我护在身后,对着士兵们冷喝道:“谁敢动她?”
士兵们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太后跑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皇帝,又看到被刘耀文护在身后的我,气得浑身发抖:“刘耀文!你疯了吗?她杀了皇帝!你还护着她?你想造反吗?”
“是我让她杀的。”刘耀文说,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皇兄残暴不仁,重用奸臣,早就该退位了。现在他死了,北朔的江山,就该是我的。”
我看着他,愣住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帮我,竟然会承认是他让我杀的皇帝。
“你……”我看着他,声音发抖,“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杀他,是为了给我父皇母后报仇。”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里带着我很久没见过的温柔,伸手擦掉我脸上的眼泪:“傻瓜,我怎么会不知道。从你跟我回北朔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想报仇。我帮你,是因为我也想杀他——他不仅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当年北朔内乱,我父皇被弑,母后自缢,都是他的主意。”
他顿了顿,握住我的手,指尖带着温度:“诺诺,我们才是一起长大、一起生活的家人。我跟他们,从来都没有感情。小时候我落难,不是故意接近你,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更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的家人。可我没办法,我要报仇,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只能这么做。”
我看着他,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知道该相信他,还是该继续恨他。父皇母后的死,像一道鸿沟,横在我们之间,让我无法跨越。
“可是……我父皇母后……”
“我知道你很难过。”他打断我,声音低沉而温柔,“我会等,等你愿意原谅我的那一天。现在,跟我回家,好吗?”
他把我带回了王府,派人保护我,不让太后的人伤害我。太后虽然气得不行,可刘耀文已经掌控了北朔的兵权,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刘耀文登基,成为北朔的新皇帝。
登基那天,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走到我面前,伸手牵住我的手:“诺诺,我要立你为后。”
我愣住了:“你不怕大臣们反对吗?我是大靖的公主,是亡国之人。”
“我不怕。”他看着我,眼神坚定,“我是皇帝,我说了算。而且,你是我想护一辈子的人,只有后位,才配得上你。”
他力排众议,立我为后。他对我很好,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不让我受一点委屈。可我心里的煎熬,却一点也没减少。我每天都在想父皇母后,想大靖的宫墙,想从前的日子。我知道我不该再恨他,可我没办法忘记父母惨死的画面。
直到那天,我在宫里的小厨房吃了一碗燕窝粥。没过多久,我就觉得肚子疼得厉害,眼前发黑,倒在了地上。醒来时,我躺在寝宫里,刘耀文坐在床边,眼睛布满血丝,紧紧握着我的手。
“诺诺,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声音沙哑,带着焦虑。
我看着他,笑了笑,声音很轻:“耀文,我没事。是太后做的,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愧疚:“是我不好,没防住她。我已经把她禁足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我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耀文,其实活着,比死更让我难过。我每天都很煎熬,一边想报仇,一边又忘不了你对我的好。现在,我手刃了仇人,为父皇母后报了仇,已经很满意了。”
他愣住了,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诺诺,你别这么说。我们还有孩子,太医说你怀孕了,我们要有孩子了。你不能有事,你要陪着我,陪着孩子,好不好?”
我这才想起,前几天太医给我诊脉,说我怀孕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是我和他的孩子。可我真的太累了,累得不想再撑下去了。
“耀文,对不起。”我看着他,眼里满是歉意。
我的声音越来越轻,眼前渐渐模糊。我最后看到的,是刘耀文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我们身上,像一层薄薄的霜。殿内很安静,只有他的哭声,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像一首悲伤的歌。
【本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