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厕所惊变

中午所有人都去吃饭了，林野坐马桶上摆弄手机。

这是张清前几天给他买的，以前那个前段时间干架时砸了。

自从退学后，他就保持着断联的状态。

前段时间于他而言，真是人生何处不操蛋——操蛋的生活和操蛋的心情。

他足足用了四五天才缓过来，也是没谁了。

林野叹了口气，而后刷脸登陆微信，页面加载出来后，手机嗡嗡嗡震个不停，一堆人狂轰乱炸给他发消息。

他瞄了一眼最上方的一个，当即被吓了一跳，许洲那狗嘚儿竟然发了99+的消息，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哪个群改了和他一样的微信名。

许洲是乔雨发小，小时候三人就经常挨在一起玩，后来他俩在青阳碰面后，更是惺惺相惜，用时不到一周，就成了铁哥们儿。

许大帅:咋回事儿啊大黄，开学第一天你就旷了，新年放炮仗太欢实，乐不思蜀到忘了这事儿？

许大帅:第二天了！！你丫怎么还不来？

许大帅:卧槽，感冒了手不能动是吧，回我一下能咋的？

这是他被关家里的第七天，学校电话打到了大姨那儿，然后影后附体的张芙蓉成功把大姨忽悠住了，理由就是他生病。

许大帅:你TM竟然退学了，什么情况？！！

林野挑着看完，想了想，海王发了那么多，他不吱一声也太差劲了。

于是，

林野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许洲秒回。

许大帅:你句号加一块儿十个字就把我99+打发了，对得起我吗？

许大帅:听乔雨说你转北淮去了，到底什么事？

林野人:北淮有美女。

许大帅:呵，咱校花穿黑丝坐你边上蹭你腿你半点反应都没有，你个性无能跟我装什么装，说实话。

林野人:爱信不信。

许洲视频拨了过来，林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手机里出现他那张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和许洲那张一看就是个浪荡公子哥儿的两张脸。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许洲摆谱，高冷的觑他一眼，随后愣住了，连忙凑近了瞅，“你这眉毛咋回事！上下那两个眼儿怎么来的？你……你戴眉钉了？！”

林野，“慧眼。”

许洲震惊，“卧槽！你做了什么？混黑社会？”

看着这个真心关心自己的朋友，林野没忍住侃大山的心思，开始鬼扯，“哎别提了，这不缺钱麽，就去帮哥们儿放高利贷，结果出了点小意外，到局子里蹲了十几天。”

“什么意外？”

“整死了个人。”

“继续吹，我还不知道你。”

林野笑了起来，没说话。

许洲痛心疾首，“说真的，没爱了，一个假期你就抛弃我找别人去了，死渣男！”

“滚犊子！问你个事儿，那什么，老贺他………”

老贺是林野前班主任，四十多岁精英美男，脾气不太好，对林野管控的尤为严苛。

他突然退学，也不知道给人气成什么样了。

许洲犹豫了一下，才说，“老贺这学期没来，生病了。”

林野心里一紧，“什么病？”

“肺纤维化。”

“那是什么？严重吗？”

许洲面色为难，林野心沉谷底，“没事，你说。”

“挺严重的，没多少日子了。”

许洲继续道，“你别慌，周六咱去看看他，他现在不愿意见人。”

沉重的氛围压下来，许洲有些无所适从，于是深呼吸一口气，抱怨道，“你知道不，你突然跑路，导致我日子都没法过了。”

林野配合的问，“怎么会？我走了你就是年级第一，美极了吧？”

“美个屁！咱班那群卧龙凤雏全疯批了！成天凶神恶煞逼问我到底把你藏哪儿去了，你说我冤不冤！最重要的一点……食堂大锅饭是真TM难吃啊！你赶紧回来给我做顿饭洗洗胃吧，我快受不了了。”

林野无语极了，“不是，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保姆，合适吗？”

“合适的很！你要是个姑娘，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包了。”

“滚！”

说着“啪！”挂了视频。

林野叹了口气，门外砰一声巨响。

“你胆子挺肥啊！竟然敢他妈告老子！”

“我……我没有。”

这声音可不就是李祚青云那小子麽。

外面什么情况？

林野起身，腿有些发麻，他手撑在门上等麻劲消。

门外继续吵着。

“不承认是吧？你没有我们老班为什么会找我？”

“龙哥，和他费那口水干嘛，直接打。”

林野听见了恶心的话，“打什么打？太粗鲁了，龙哥你看，这小子成天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跟个娘们儿似的，也不知道家伙长齐全没。”

“这还不简单，你扒了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祚青云呜呜呜的声音传了进来，林野小腿还没知觉，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

他突然听见一声暴怒，“他妈的！你们干什么？！滚开！”

“段危？你不是最讨厌这小子吗。做什么？演英雄救美？”

“演你妈！”

“你再说一遍？”

“傻逼！”

“你！”

“张龙，我警告过你，别动我们班人，你聋了吗？”

“老子偏要动，你能怎么样？”

“你试试。”

“操！动手！今天不把这狗|日的打服，我他妈就去跳楼。”

林野推开门，所有人惊慌的看了过来，害怕突然冒出个年级主任，结果看到是个学生后，都松了口气。

段危站在左边，将李祚青云挡在身后，一张脸冷漠的要死。

他对面四个人，寸头，人瘦，校衣围在腰间，双手插兜，表情嚣张。

林野评价，没个人样。

他看了段危两眼，把人看的直皱眉，然后笑问，“吃饭了吗？”

所有人一副吃了蟑螂的模样，段危脸都黑了。

林野没看见一样，继续说，“没吃的话一起啊。”

张龙看着面前的人，心里有些发怵，又不想在跟班面前丢面子，于是强压着心慌面露不爽，“瞎了吗？！看不见我们在干嘛？”

换做平时，林野会换种友好的方式解决这场校园活霸凌，但张龙等人要扒人衣服这种行为唤醒了他记忆深处让他非常不愉快的事，以致于林野有些撑不住他阳光积极的人设。

他脸上的笑意须臾间褪的干干净净，沉着本就凶恶的脸，全身上下陡然间散发出骇人的气息。

其余几人肌肉一阵阵紧绷。

林野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抬起右手，猛的朝厕所门挥了一拳，砰的一声巨响，铁门凹进去一个坑。

李祚青云抖了一下，张龙四人脸色难看至极。

林野揪起张龙的衣领，指了指段危他们，“他俩，包括我们班的，以后看见了绕着点走，知道麽？”

张龙垂死挣扎，“放手！你他妈……”

林野右手青筋暴跳，将他提离了地面，居高临下的俯视人，寒声，“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要不给你脑袋瓜开个瓢看看长脑子没。”

说着就拎着人往厕所门去，那架势强横的吓人，张龙被吓住了，连忙喊，“知道了！知道了！！我他妈知道了！！！你放开我！”

林野松开手，阴沉的脸上荡开没有温度的笑意，他帮张龙整整衣领，拍了拍，用吩咐孙子的语气说，“很好，不用跳楼了，去吃饭吧。”

四个人脸色难看的走了。

林野瞥段危一眼，捡起地上的眼镜递给李祚青云，看着段危笑出丝丝暖意，“看不出来你还挺护短。”

段危一脸便秘，“不会说话就闭嘴！”

李祚青云连忙接过去带上，小声却清晰的说，“谢谢……我……我请你们吃饭吧。”

林野狭长的眼中冒出丝丝亮光，他歪头，“好啊，去门口那家煲仔饭行不？”

段危都要吐了，谁会在厕所谈论去哪儿吃饭啊，他看林野的表情像是在看屎壳郎。

林野毫不在意。

李祚青云点头说好，段危大跨步走出厕所，坚定的表示，“我要吃食堂。”

三人走在走廊上，林野争取了一下，“真不去？闻着很香。”

李祚青云推推眼镜，小声的说，“那家只是闻着香，不太好吃。”

林野果断放弃，“这样啊。”

最后三人在食堂吃了一顿，恰逢周一，下午第一节班会。

青阳班会是这样的，班主任把该交代的事儿简洁明了的交代完，之后就照常上课，每一分每一秒都不会浪费。

这班不是这样，老徐念完冗长繁琐的注意事项之后，就开始熬鸡汤——用手机放励志故事。

小蜜蜂里传来的感情丰富的女音，充盈着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林野看老徐一眼，觉得这位班主任简直不要太神奇。

他原本在兜里掏眼镜的动作换成了掏手机，按着发送键给许洲发了段语音。

许大帅:什么东西？

林野人:喝点鸡汤，填补一下你颓废的心。

许大帅:什么意思？

林野人:我们这节班会。

许大帅:挺悠闲啊，还有时间放小故事。

过了一会儿。

许大帅:不是卧槽！这励志类的吧！你是进了什么班？！还需要这玩意儿？！

林野人:踏步班！哼哧哼哧往幼稚园方向前进。

那边过了两分钟也没回，林野猜他的手机应该落到教导主任手里了。

他翻开英语单词开始默默背起来。

这是他的一个臭毛病，书上的单词再怎么努力都记不住，但拍到手机里，他就能记得很快。

乾州的天说变就变，早上还风和日丽，这会儿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窗外黑压压一片。

教室里同学们聚精会神的听着，眼里泵着坚定的光。

故事结束，所有人安静的等着老徐放下一个，透着凉意的两个字突然打破了静谧。

“报告。”

林野听到这声音，微微一愣，抬头望过去。

瓷白灯光铺满教室，走廊上云愁雾惨，昏昏暗暗。

少年立于明暗交界处，右手拇指勾着包带，左手拿着一柄回收齐整的黑伞，腰背笔挺，蓝白校服一点褶皱都没有，规整的近乎苛刻。

他说了两个字后，小白鞋一步踩进光里，黑发晃动，露出了一张又白又俊的脸。

林野心中轻喊，乔雨。

老徐扭头看到他，怔愣了一下，“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有几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