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池奕收回目光,眼底的笑意如春风拂过湖面,轻轻漾开,冲淡了方才那一瞥带来的审视感,“上楼吧。”他指了指前方装饰华美的万宝楼。
“哦好。”俞璟这才放心,拉着池奕的袖子继续往万宝楼里走。
池奕手中的那只糖兔耳朵,到底还是没能吃完,融化的糖液在阳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
万宝楼拍卖尚早,几人便先寻了城中口碑甚佳的酒楼“醉仙居”用午膳。
雅间临窗,视野开阔。
桌上的菜品色香俱佳,池奕陪着师弟师妹们稍用了些,便只专注于面前那壶店家自酿的“梨花白”。
凡酒自然醉不倒仙人,但氤氲的酒气却仿佛有生命般,悄然爬上他的双颊,晕开两抹极淡、却异常勾人的绯红。
他随意地支着下巴,另一只骨节分明、匀亭如玉的手捏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羊脂白玉杯。
那手指的肤色竟似与玉杯的温润不相上下,一时难分伯仲。
指尖偶尔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透着一股慵懒的风致。
窗边的案几上,不知何时插了两枝含苞待放的红梅,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池奕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娇嫩的花瓣上,指尖偶尔伸出,极轻地触碰一下那微凉柔韧的蓓蕾,如同逗弄一只慵懒的猫。
垂眸看花时,他长睫低敛,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那笑意流转于他染了薄醉的眉眼之间,竟生生将那两枝红梅的艳色都比了下去,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秾丽。
眉眼流转,竟是要比这红梅还要艳上几分。
那一袭惯常衬得他清雅温润的青衣,此刻沾染了酒意与那不自觉流露的风情,仿佛褪去了仙气的屏障,尽数化作了引人沉沦的风流韵致。
连平日里只专注于剑道、对皮相之美近乎迟钝的剑痴苏琅,端着茶杯的手都顿在半空,目光落在池奕捻花含笑的侧影上,竟是罕见地怔愣失神了片刻。
“再不吃,菜就要凉了。”池奕忽然转了转手中的玉杯,手腕微抬,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清澈的酒液滑过喉结,他放下杯子,目光投向桌边围坐的四人——俞璟、萧齐、祁椿,还有方到不久的苏琅。
那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微哑,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惊醒了沉溺于眼前“艳景”中的四人。
俞璟猛地低下头,小耳朵尖微微发红;萧齐和祁椿也如梦初醒般赶紧收回视线,掩饰性地咳嗽一声;便是苏琅也迅速垂眸,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
四人几乎同时默契地动起了筷,夹菜的夹菜,扒饭的扒饭,只是那目光,总还是忍不住,或偷偷摸摸,或借着碗碟的遮掩,时不时地、小心翼翼地往那支颐而坐、仿佛笼罩着一层醉人光晕的青衣身影上飘去。
雅间内一时只剩下碗箸轻碰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还有那若有若无、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梅香与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