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能解释叶夕雾为什么这么蠢而恶毒了，恶魂天生没有共情能力，也不会因为周遭事物而做出其他反应，它天生就会趋向于作恶，如果叶家人不能满足它的要求，第一个遭受反噬的就是叶家。”
金闪闪向叶家人投去了敬佩的眼神：
“曾经就有过修仙者的恶魂屠戮全家后自裁的记录，你们居然把叶夕雾养大了，但我要提醒你们，恶魂的胃口是会被越养越大的，等到她现在做的恶无法满足自身需求，那遭殃的就是叶家——舍身饲恶魂，这我确实是头一次见到。”
“师妹……别说了。”
庞宜之恨不得捂上金闪闪的嘴。
再说叶家人就要被你吓死了啊！
瘫坐在椅子上的叶家人全都面露惧色，瞧着叶夕雾宛若在看一个怪物，哪怕是久经沙场的叶啸，也不由被金闪闪描绘的场景吓出一身冷汗。
“你，口说无凭，如何……”
叶啸挣扎着想要再辩驳几句，却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话。
细细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小时候的囡，夕雾，小时候的夕雾只是脾气暴躁了些，对家中长辈还算尊敬，也从没有欺辱旁人，可慢慢的，若是一有不顺心她的事，夕雾便哭闹不停，严重的时候甚至还会自伤自残。
等再大一点，夕雾就开始打骂奴仆，有时候喜欢看犯了错的仆人跪冰，或是有下人惹她不高兴，便要罚下人在酷暑天气里赤脚踩在石头上，直到皮开肉绽。
长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与母亲的溺爱有关，夕雾总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谁惹了她不快，哪怕对方只是说错了一句话，夕雾动辄就是沾了盐水的鞭子伺候，至于虐打奴仆，凌虐动物，那都是常有的事。
大家只当是她缺少母亲管教，所以性情顽劣了些，今日细细思索，才发觉似乎哪里不对。
——从小到大，夕雾从来没有表露过“悔恨”或是“懊恼”的情绪。
他的女儿，当真只是一团不知人情冷暖，天生无情的恶魂么？
“说句准话啊，这缕恶魂你到底卖不卖？”
金闪闪对于交易总是很有耐心，她蹲下来戳了戳昏迷的叶夕雾，再看看叶啸挣扎的神色，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
“你是不相信对吧，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一缕恶魂能投胎转世，居然还能有自己的意识，喏，这不就证明给你看。”
她单手掐决，手中放出一点灵光飘荡在众人头顶，灵光“噗”的一声化作烟花四散逃逸，大厅里所有人的头顶都出现了迷迷糊糊的光影，有的透着青光，有的透着黄光，有的红白交错，也有的泛着淡淡的紫气。
“这是人魂魄灵光在体外的投影，普通人一般是淡黄色，有灵根之人则色泽更为浓郁，会呈现出其他的颜色。”
金闪闪指着她头顶那一圈金光闪闪的魂光解释起来：
“就比如我，叶兔子还有庞师兄，我们有灵根，所以魂光更浓厚一些。”
“正是如此，叶将军征伐多年，身上背负血煞之气，故而红白煞气交加，大长公主乃是皇族之人，故而魂光中有隐隐皇族紫气，虽然淡，但却能看得清楚。”
庞宜之接上话，盯着叶夕雾头顶的魂光牢牢不放，像是看见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东西：
“贫道曾替叶二小姐测过灵根，虽然是四灵根，但确凿无疑，可如今再看，叶二小姐确实只有一缕恶魂，并无魂魄在体内。”
对比在场之人的各色魂光，叶夕雾头顶却是一片混沌的黑色，极为扭曲的灰雾缠绕在灵台之上，不似其他人的杂色，而是纯然的黑与灰，黑沉沉扭曲成一团，恍若挣扎咆哮的怪物。
“爹爹？”
叶夕雾悠悠转醒，随之她头顶的黑色也更为浓厚：
“爹爹，快替我杀了这个疯子！杀了她！！”
少女的尖叫格外刺耳，听得金闪闪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抱怨：
“我说，你们叶家喜欢养恶魂我没意见，但最起码别放出来咬人啊，你们真的不考虑把她卖给我吗？”
恶魂挣扎扭动，畸形的恶意几乎要扑面而来，叶啸只觉得浑身冰冷。
到最后，哪怕金闪闪带着叶冰裳离开，叶家人你看看我，我蛮看你，都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你们是聋了吗？让你们杀了那个疯子，你们为什么不照做？！我脸上好痛，一定是毁容了，爹爹，爹爹，你快下令杀了那个贱人！”
叶夕雾不明所以，还在自顾自的咒骂，看没有人反应，她又开始咒骂起叶家人来：
“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出生就没了母亲，这是你们欠我的！你们就应该顺着我！！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扶我起来，你们这群蠢货，怎么，看到叶冰裳那个贱种如今攀上高枝，你们就心疼她了？一日为奴，终生为婢的道理你们都不懂？！”
叶家人齐齐失声，都不敢抬头去看叶夕雾，纷纷寻了借口离开。看过那一团浓厚的恶魂，谁也没法再心无芥蒂地亲近绿衣少女。
若是普通人，叶夕雾只是性情顽劣罢了，但如果对方只是一团恶魂，连“人都算不上”……
终归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
“囡囡，囡囡——”
大长公主悠然转醒，她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寻叶夕雾，却只看到一脸严肃的叶啸。
“母亲。”
叶啸顿了顿，似乎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我让人把夕雾送回房间闭门思过，这段时间，母亲就，不要见夕雾了。”
“！”
大长公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听到这里气急败坏地用手去推儿子：
“孽障孽障，你这孽障啊！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家里来了，你还要囡囡受委屈，哪里有你这样当爹的？准备马车，老身要入宫，我要见陛下！”
“母亲！”
叶啸痛苦地闭了闭眼，回忆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团恶魂，只觉得心里苍凉。
——难不成十一皇女说的是真的，他们叶家亲手养出了一头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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