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吻别

如果能有机会钻入照片，你会做什么？

W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偶然在网上的论坛里看到了这么一条话题，回复的也还不少。起初W觉得很无聊很幼稚，这问题就像“如果你能回到过去你会做什么”一样无脑。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没闲心也没兴致去思考这些东西。

可是坚韧外壳下终究是一颗幼嫩的心，对外刀枪不入，这外壳只得由这颗幼嫩来亲自剥开。

W翻出了床底的一个小皮箱，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能留着这么不符合雇佣兵身份的东西，但这的确是她巴别塔时期仅有的装东西的箱子。W把装在里面的旧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摆好在床上，最后翻出了一个略显古朴的黄色相机，和一个铁盒。W看到那铁盒时，心里微微一颤，想打开却又不敢打开，右手悬空良久。在一段时间的犹豫不决后，W还是打开了它。封存在小小照片里的回忆穿过空气，顺着视觉神经进入W的脑海。她的眼眸沉下去，又变成了干员们口中看照片看一下午的安静女孩。

年幼的阿米娅牵着凯尔希的手，稍长的齐刘海遮挡住她湛蓝的眼睛。凯尔希一手插兜一手签阿米娅，板着一张医者常有的脸，在和粉色长发的萨卡兹交谈。萨卡兹轻轻地笑，唇齿微张，似乎在说什么。她的眼睛瞥向一旁戴兜帽的人。

“特蕾西娅......”W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又擦拭了一遍，好让自己能看清她的脸。她又换下一张，身穿白色长裙的特蕾西娅亭亭玉立在镜头前，她的一切都是那么浅。容色，笑容，还有生命。粉色的长发在身后纷纷，让人误以为这是在桃花盛开的春季。

W把照片收回，手捂住额头，半天才缓过劲来。一种悲痛与渴望冲上心头，她把东西规整好后，出门去找能让自己得以释怀的方法。

“嗯......这几张角度都不错，可以上杂志了。”夕一边观赏W的照片一遍啧啧称奇。

“我拿来不是让你夸奖的，”W抱怀，“你到底能不能画？”

“画倒是可以，不过这位皇女，我对她素未谋面，也并不了解，所以我画不出她。”

“是吗......”W露出失望的神情让夕很意外，以她印象中的W，这时候早就该在大吼一声“什么”拽着她的衣领，然后露出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表情。

可是她没有。

夕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不过我可以换个法子。”

“什么法子？”W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夕拿出一张宣纸：“我将会给这张纸滴上一墨，然后把它挂在墙上。之后你就可以进入画中。墨会根据你的心境与想象生成环境与人物。总之，这画里什么样子，全凭你。”

“好，就这么办。”W不假思索。

夕蘸笔，悬于纸上。墨水不紧不慢地落在上面。夕撂笔，将纸挂起，淳匀的黑色仍然不动在刚才的一点上。

“请吧。”夕做出请的手势。

W咽了口唾沫，闭着眼向纸张走去。在眉心触碰到墨的一刻，天地变化，云水流融。W再睁眼，已不在夕的画室，而是在一处路口。她的左手是凋敝破败的高楼们，它们的身姿倾倒，阻挡住前往村庄的道路。她的右手边是城市，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川流不息的车与人来来往往，每一处都散发出繁荣与恶臭。

最吸引W的是她的前方，满眼的桃花与她的左右两边格格不入。从脚下延伸出向前的青石板如同被柏油马路胁迫，孤单在中央。W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她在那里岿然不动，风吹动衣摆与长发，吹动易落的满眼桃花，如雨的缤纷飘飘洒洒，让花仙动容，让樱神愧下。

W向前走，越走风就越大。纷飞的桃花不断向她撞去，但W只感觉到温暖和喜悦。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终于冲出了桃瓣的阻拦，来到了桃源之中。背影慢慢转过，熟悉的人面出现，与桃花相映，甚至争红。

“特蕾西娅......”W呼唤眼前人的名字，但特蕾西娅并没回应。W上前试图与她对话，暂时忘记了这不过是她借夕的力量臆造出的假象。

特蕾西娅微笑，但并没有说话。W试着去触碰她，薄茧摸到凉凉的手，搞得W心头一颤。手指慢慢摩挲戒指，W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特蕾西娅......好久不见。”W流露出可能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柔情似水。

特蕾西娅点头，还是没有开口。

W愣了一下，苦笑：“哦对，我都忘了，你已不存在来着。”

W刚刚说完，天空便开始掉下雨点。蒙蒙细雨开始轻轻拍打落尽在地面的桃花。

“我一直想见你来着，但如今真见到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而且就算说了，估计也是我自己在自言自语吧。”W低头搔首，像个嘴笨的小女孩。特蕾西娅轻抚她额头，白色的刘海感受着细腻与温柔。

“感谢你记得我，记得我的样子，记得我的声音，记得我的感受。”特蕾西娅终于发声，“我想你一定想问我，我过的好不好。但你也知道，我是你的心的映射，不是她本人。”

“是啊......所以我说我在自言自语。”W点头，“但我还是想问，特蕾西娅，我该怎么走。”

“你也看到了刚才的景色，但你还没有看到身后。”

“身后？”W转身，什么都没有。

“后面什么都没有啊......”W回过头来，特蕾西娅站在她的面前，对她张开双臂拥抱她。W从错愕中慢慢反应过来，双臂慢慢环住特蕾西娅。她的双臂要多用力有多用力，好像要把特蕾西娅砌入自己身体里一样。在手心抚摸到特蕾西娅的背后时，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流了下来。细雨也放下了矜持，全部淋漓下来。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W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特蕾西娅轻轻拍打W的后背，像是在哄睡W，“但我现在就要离走。”

“这么快？”W松开特蕾西娅，她看到她的脸，脸上的水不知是雨还是泪。W也不知道自己在哭，还是天在哭。

W泪中带笑，轻轻上前吻住特蕾西娅。与刚才的索取怀抱不同，她的吻安静而克制。如蜻蜓点水一触，情却如天地般久远。

特蕾西娅距离她越来越远，W想追，却追不上。特蕾西娅嘴里说出最后的离别：“别送我，别送我，你还有路要走。别送我，别送我，你的故乡已在身后。”

W听后回头，罗德岛本舰晶莹在泪光中。头戴兜帽的人，长兔耳的女孩，还有菲林大夫，以及他们身后的人们，他们站在本舰前。W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她知道，那是方舟骑士。

“可是那是，什么意思......”W回过头去，之前的春色已经被风雷撕得粉碎。残存的暖飘零。W跪倒在地上，茫然间，她发现自己的手里拿着一张合照，背面写着“欢迎回家，W”的字样。

W看后，情绪彻底零碎。暴雨如如枫叶飘红，天雷鼓动，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在她身边响彻。

“哭吧，然后然后拨云见日，雨过天晴。”夕拂袖而去，墨色也淡去。W侧卧在床上，泪水浸湿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