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明 第三十章

盛家一片喜气洋洋还在议论要不要放炮仗施粥庆祝之时，宁远侯府一家的人却显出剑拔弩张的态势来。

  顾廷烨坦荡荡立在马车外，虽然无法透过帘子看到车里人的神情，但也可以想到父亲的脸色一定不好看。他想到生母横死的原因，心里竟在此时率先涌起的不是悲凉与失望，而是一分残忍的快意：他到底还是以另一种方式让父亲得到了报复。

  “二哥儿。”随侍在马车旁的向妈妈快步走上前，在距离顾廷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样子是受了小秦氏的吩咐，“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顾廷烨几乎是在冷笑了。

  他如今可谓是心灰意冷了：此次未中举，如何向曼娘母子三人交代？自己何日才能有能力将曼娘迎进府中过和美日子呢？

  “还是不了，”他摆摆手，“大哥哥中榜的好日子，没得叫我这个人给败了兴。”

  “二哥儿……”

  “向妈妈还是赶紧替我向母亲道个歉吧，改日我定回府向大哥哥道喜……今日……就算了。”他打断了向妈妈的话头，潇洒的转身招呼石头一并离开，背影看上去有些萧索。

  “二郎人呢？”见向妈妈一个人走回，小秦氏心里知道，却依旧要做出充足的表面功夫，“大郎如今高中了，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便是这次未中，以二郎的才华，再考一次就是了——”

  “行了，你不用管这个孽障了！”顾偃开不耐烦的打断了妻子的话，日渐苍老的脸上显出了失望与疲态，“他日日在外头花天酒地，在书院也不好好念书，连庄学究的课他也是请假多次不去，能考的上才怪了！让他爱去哪鬼混就去哪！”

  “可……”

  “这不是廷煜高中了嘛，”他不愿再去想不成器的次子了，“回府后你也早做些准备，我们也该宴请些人家。”

  小秦氏满意的噤了声。

  “……我听有贵是这么说的。”

  宁远侯夫妇身在的马车后跟着一辆较小的马车，顾廷灿正端坐在其中，听子琳转述刚刚打听来的父母之间的对话。

  “……”她罕见的沉默了很久。

  “姑娘？”

  “没事，”顾廷灿回过神来，露出一抹笑意，“'回头咱们是要向大哥哥道喜的，二哥这次没中，心情不佳也正常……子琳，你去和父亲母亲说一声，我要去果子铺买些时新的果子给大哥哥。”子琳应下，下了马车自去禀告了，不久马车便绕了个弯，缓缓的跑出来看榜的人群了。

  “大公子这两日身子不大好，姑娘你买的果子怕是公子没胃口吃。”“那也是一份心意……哎——”正同子琳说着，顾廷灿手中团扇的玉坠竟是透过帘子缝隙掉在了地上，弹了两下后翻滚着掉到了不是很近的地方。子瑜正要去捡，就见一双属于男子的修长的手拾起了玉坠。

  “莫要再掉了。”

  “啊……多谢公子！”

  顾廷灿听到声音，微微挑起车窗往外看，正见着一个俊秀少年将掉下的玉坠交于子琳。少年生的好看，顾廷灿对这种带些病弱的秀美之人自带一股熟悉感——托了大哥哥顾廷煜的缘故，她轻易就看出少年过分苍白的肌肤所暗藏着的病气。

  劳烦有疾未愈之人给自己捡掉落的物件，顾廷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是以少年无意扫了一眼马车同她对上视线时，她难得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少年一愣，随机微一点头，错过身子让子瑜走过。直到顾廷灿一行人的马车行过，他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