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明 第二十一章

盛明兰愣愣的盯着自己的书案，似乎能把自己那一手歪歪扭扭的字看出些花来。

  孔嬷嬷昨日打道回府，而今日起，她们三姐妹又要同顾家兄妹几个还有齐小公爷一处念书了。

  这倒也说不上是坏事。她向来喜欢齐小公爷，只是自觉自己庶出身份低微，只想着能多看几眼也罢了。现如今回了学堂，能隔着帘子同他处在一室之内，已经让她感到满足了。

  主要烦心的，还是四姐姐呀……她暗暗想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姐妹们最前头坐着的四姐姐的背影，却不巧碰上了回头同墨兰要书的顾廷灿。她心里莫名一跳，忙不迭低下了头。

  对于盛六姑娘这种笨拙又小心翼翼的行为，顾廷灿来念书的这几天下来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她拿过书，顺口说了刚刚看到的情况:“真稀奇，六姑娘刚刚一个劲的朝你看呢。”

  “是吗。”盛墨兰随口回道，心里算起了日子:若是没记错的话，今日……盛明兰可要出一个好大的风头哟。

  不如做个纯臣——把偏向立嫡长的和稀泥的场面话说得这么漂亮，盛家也就这么个六妹妹能做得到了。只是，她日后嫁的顾廷烨，乃至于顾廷烨认识的那些新贵里面，又能有几个纯臣？她盛明兰一品诰命的尊荣，是她那好侯爷踩了多少人才挣来的？墨兰恶狠狠的想着，她现在总是不吝于用阴狠的想法来猜测自家六妹妹的一举一动——一个劲的看我？怕不是看小娘那边没把柄，想拿我来开刀吧！

  见她似乎陷入沉思，顾廷灿不动声色的扬了扬嘴角，回过头静静地翻书本看，试图一下子就看懂盛长枫为了妹妹做的笔记。至于为什么问墨兰要人家哥哥的摘录？实在是她自家的二哥三哥没指望喽:三哥廷炜能自己学进去就算不错，指望他记得给妹妹记笔记还是太过乐观的一件事；至于二哥廷烨？他的话……此时应该正沉浸在那外室朱曼娘的温柔乡呢。顾廷灿想到他的一儿一女，心下一阵恶寒。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直到庄学究进了屋，这才收了心思。

  立嫡还是立贤？

  顾廷灿心里叹气:果然还是按着话本里的来了。作为女席这边最大的姑娘，她自然是头一个被问到的。“我家大哥哥即为嫡出，也是志高的贤才之辈。”她笑盈盈的说着，不去看二哥三哥的脸色，“若要问立嫡还是立贤，我大哥哥都可以排到首位。不过……若要寻求稳妥，自然还是嫡长更好些。次子或庶子若是贤明，自然不会贸然越过嫡长亲兄。”——但是若是嫡长无能，也就别怪庶出的孩子自谋出路了。她实在懒得应付这种对她来说必定选立嫡长的问题，因此也不多举例子，只求一个速速说完。

  听完这话，盛五姑娘迅速投来赞同的目光，而盛墨兰则是没多大反应，打算按照上一世的说法搪塞过去。在她看来，自己都已经是活过一世的人了，她自身已经对这种学堂上的小打小闹没了兴趣。但若要说起来，她还是坚持立贤。总得给他们这样的庶出的孩子一条生路吧——她想着盛明兰庶母死后养于老太太膝下不用争抢便可以记作嫡女嫁入高门的“光荣”事迹，内心汗颜:总不能用六妹妹这种奇葩的走运来教育所有庶出子女就该安分守己的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