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盈状似唏嘘的一句话,却让宁远舟失了方寸。
他扣住杨盈的手腕,语气严肃:“阿盈,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杨盈的手腕被扣得有些疼,可看着宁远舟如今的模样,她没敢抽回手,摇头道:“没有,说这话时,就只有我与她在。”
宁远舟手臂无力垂下,手中的纸笺,一起落入火盆之中。
他表情低声呢喃:“所以,于十三是怎么知道的……”
于十三虽然爱闹,但绝不会无端跑去做山贼。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天色暗淡,屋内没有点烛,只有面前的火盆燃烧着,跳动着,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像压制着恶魔。
亦或者说,是躁动着要挣脱牢笼的恶魔。
杨盈看着,有些心慌。
与此同时,恶人寨中,幼姬后背一凉,身体颤栗。
于十三下意识将人往怀中一搂,将被子往她身上掖。
元禄迷迷糊糊下床,往火盆中添了些银丝碳。
江南的冬天,一样冷得能冻死人。
幼姬没将这寒意放在心上,翻了个身又睡熟了。
反倒是元禄与于十三,压低声音说起话来。
“咱们老不去安国看老宁,迟早会露馅。”
元禄一个激灵就醒了,谁愿意抛下老婆孩子热炕头,跑去安国那地方受冻啊?
“要不……下回十三哥你走一遭?”
“滚!”于十三不满,“你都缺席两次了,下回你去!”
秉着相互伤害的心态,元禄抱不到媳妇,也不想让于十三抱:“那一起去!”
大半夜的,两个人发生争执,又不敢吵醒幼姬,最后跑出外边打架,以两败俱伤告终。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架白打,这伤白挨,他们费心想敷衍的宁头,已经策马南下。
…………
“姐!姐!”
一大早,柴明就跑到了恶人寨,手舞足蹈说不出完整话来。
幼姬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皱眉看着已经瘦下来的弟弟:“有事说事,没事蹭饭,不然滚蛋!”
柴明咽下了烫舌的包子,凑在幼姬耳边,含糊不清低语:“姐,我今儿一大早,看到紫莺姐姐气呼呼从大哥房间出来了,你说,他俩……”
他俩早就有那苗头了!
幼姬在心中尖叫。
往天门关押送粮草时,他们就有过合作,后来钱昭自请南下边界,紫莺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两个同样绷着娃娃脸,一本正经听八卦的人争锋相对又格外别扭,谁也不好意思先开那个口。
幼姬想了想,抱起在地上到处乱爬的钱兜儿,郑重其事塞进柴明的怀里:“寨子里也没我什么事,我打算出去玩玩儿,你把钱兜儿给阿昭和紫莺照顾,自己跑去军营住些日子。”
别留在家里做碍眼的电灯泡!
“啊?”
柴明瞪着眼睛,没反应过来,幼姬直接就跑了。
寨子留给二当家与两位压寨郎君负责,她喝花酒,欣赏野花了!
梧国的花楼,与安国的不同,江南水乡的姑娘说着吴侬软语,唱着婉约的小曲儿。
虽说听不懂,但那声调,就足够人听得骨头都酥了。
幼姬喝着些低度数的甜酒,迷迷蒙蒙伏在雅间的窗边,看着楼下的歌舞,摇头晃脑,好不快活。
再伸手去摸桌上的酒时,一只手率先一步,将酒盅送到她的嘴边。
“有眼力见……”她喝下酒,往桌上扔了个金锭,顺着那修长的手臂,去看喂酒的妖童。
嘶……
这脸……
“你长得,像我早死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