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第二天就飞往广州。小敏在机场接他们,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笑容依然温婉。
“念遥知道你们要来,高兴坏了。”小敏说,“她下个月结婚,希望你们能参加。”
周屿的墓前很干净,摆着新鲜的花。沈知遥放下带来的蒲公英花束,静静地站了很久。
“他走得很安详。”小敏轻声说,“最后时刻,他喊着你的名字,然后笑了,说‘蒲公英开了’。”
沈知遥的眼泪再次涌出。她想起周屿信中的话:“蒲公英的花语是‘无法停留的爱’。”但现在的她觉得,蒲公英的花语应该是“希望”——因为种子会飞向远方,落地生根,开启新的生命。
念遥的婚礼很温馨。新郎是个温和的青年画家,看念遥的眼神满是爱意。沈知遥作为“娘家人”坐在主桌,看着穿白纱的念遥,恍惚间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阿姨,谢谢你。”念遥在敬酒时紧紧抱住她,“因为有你,我觉得爸爸一直都在。”
婚礼结束后,沈知遥和陈然在广州多待了几天。他们去了周屿开的第一家餐厅,尝了他独创的菜品;去了他就读的夜大,走过他曾经走过的路。
最后一天,他们去了白云山。山顶有一片蒲公英田,金色的花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知道吗?”沈知遥突然说,“我曾经很遗憾,遗憾我们的故事没有结局。”
陈然握住她的手:“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没有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沈知遥微笑,“因为它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鲜活而美好。”
风吹过蒲公英田,千万颗种子乘风而起,像一场金色的雪。沈知遥伸出手,一颗蒲公英种子轻轻落在她的掌心。
“周屿说得对,蒲公英的种子会落地生根,开出新的花。”她轻声说,“我们的爱也是这样,它以另一种方式在延续。”
回到北京后,沈知遥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她的书出版了,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很多年轻律师来信说,是她的故事激励他们选择了这个行业。
念周毕业后成了一名公益律师,专门为弱势群体维权。念遥的设计工作室越来越有名,她设计的蒲公英系列饰品成了爆款。
时光荏苒,沈知遥六十岁那年,被诊断出患有早期阿尔茨海默症。记忆开始像退潮一样,一点点离她远去。
她开始记不清最近的事,却对青春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有时她会对着窗外喊“周屿”,有时会问陈然“今天的信送来了吗”。
陈然从不纠正她,只是耐心地回答:“信还没到,再等等。”
他把她所有的照片和信件整理成册,每天陪她一页页地翻看。当翻到周屿的信时,沈知遥会露出少女般的微笑:
“他还好吗?”她问。
“他很好。”陈然总是这样回答,“他在南方过得很好。”
某个秋日的下午,沈知遥的精神特别好。她让陈然推她去未名湖边看蒲公英。湖边的蒲公英已经不多,但还有几株顽强地开着花。
“陈然,”她突然清晰地说,“谢谢你。”
陈然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包容,谢谢你的爱。”沈知遥的眼神异常清明,“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知道周屿的存在。”
陈然笑了,笑容温暖如初:“因为爱你,所以爱你的全部——包括你的过去,你的记忆,你心中那个特别的角落。”
沈知遥靠在他肩上,看着湖面泛起的涟漪。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闪烁:初中教室里的阳光,图书馆角落的信,操场看台上的对视,墓园里的重逢,医院里最后的目光...
那些画面渐渐模糊,融成一片温暖的光。在光的中央,站着一个少年,手中捧着一朵蒲公英,对她微笑。
“青春会散场,但爱不会。”沈知遥轻声说,“所有的暗恋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得到回应。”
陈然紧紧握住她的手。湖风吹过,最后几株蒲公英的种子乘风而起,飞向蔚蓝的天空。
沈知遥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微笑。在记忆完全消失前,她终于明白:那些看似BE的青春故事,其实都是另一种形式的HE——因为它们塑造了今天的我们,让我们成为更好的人。
而爱,从来不会真正消失。它会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乘风飞翔,落地生根,在另一个时空,开出新的花。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