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操场上的灯亮了。沈知遥独自坐在看台上，将信读了一遍又一遍。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在她心上。

她终于想起了那个初中的周同学。是的，他总是坐在教室后排，低着头，很少说话。成绩中游，没什么特长，是那种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存在。初二下学期，他突然转学，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而她，沈知遥，当时是班长，成绩优异，老师的宠儿。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班级里少了一个人，直到值日时发现那个座位空了很久。

七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骄傲的少女。生活的磨砺让她懂得了沉默的重量，和注视的意义。

“原来如此。”沈知遥轻声自语。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回应她。

回到家，爸爸破天荒地在厨房做饭。见到她，有些局促地搓搓手：“今天下班早，想着给你做顿饭。”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两菜一汤，卖相不佳，但热气腾腾。沈知遥默默坐下，拿起筷子。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爸爸难得地关心道。

沈知遥抬头，看着父亲日渐苍老的面容，突然问：“爸，你还记得七年前那起工地事故吗？一个女工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死了。”

爸爸盛饭的手顿了一下，脸色微变：“问这个干什么？”

“死者的儿子，是我同学。”

筷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爸爸的表情变得复杂，有惊讶，有愧疚，还有一丝沈知遥读不懂的情绪。

“那是场意外。”最终，爸爸只是生硬地说，“法院已经判了，承包商全责。”

沈知遥敏锐地捕捉到父亲语气中的不自然：“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爸爸低头吃饭，回避她的目光：“都是过去的事了，别提了。吃饭吧，菜要凉了。”

这顿饭在沉默中结束。饭后，爸爸匆匆回了房间，像是逃避什么。沈知遥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父亲是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七年前也曾参与那个出事的工程。他和这起事故有什么关系？

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搜索七年前的新闻。由于即将开庭，最近有不少相关报道。死者名叫周晓芸，32岁，独自从农村来城里打工，儿子当时13岁。事故原因是脚手架搭建不规范，安全措施不到位。

承包商是城里一家小建筑公司，老板名叫沈国明——沈知遥的父亲。

沈知遥盯着屏幕，浑身发冷。原来如此，原来周屿接近她，不只是因为初中时懵懂的好感，更是因为她是他仇人的女儿。

那些信中的温柔注视，是真的吗？还是说，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

她想起周屿父亲憔悴的面容，和周屿信中的那句“我父亲一直在外躲债”。如果法院已经判了承包商全责，为什么周屿的父亲要躲债七年？难道事故背后还有隐情？

第二天，沈知遥顶着黑眼圈来到学校。她直接去了教务处，以关心同学为由询问周屿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