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干戈化玉帛 第121章

那金兵逼退傅北川后，回身施展轻身迅疾而去，轻功竟也十分了得。

傅北川情知有这人保护完颜雍，即便自己追上前去强行抢人也未必能够讨回甚么便宜，只好作罢。

西夏军兵突然见到自己境内居然出现如此众多的金国骑兵，也感惊诧，随即迅速列成战阵，前头一万名手执长矛盾牌的重甲步兵阻住来势；两翼各有五千弓箭手随阵阵棒声扬弓高举，射住阵脚。随后，西夏大营中又传出阵阵战鼓声，不断有骑兵、步兵自左、右两军营门涌出，渐列成阵势排开，但没有接到主帅将令，都不敢轻易出击迎敌。

纯王虽气恼完颜雍偷袭挟持自己出营，但见到大队金国骑兵也不敢冒然发动进攻。不过，他心知自己一方有十二万之数，金兵看来都是轻骑兵，又深入西夏境内，料想他们不敢妄动，正在权衡是否开战，突然得到禀报，说乱兵首领哆讹正率乱军三十万逼近。纯王深吃一惊，急忙派两名副将分别帅军两万五千，在乱军毕经要冲之地驻守，不得将令绝不可草率出战。

这时，却见一名金国骑兵自山梁纵马驰下，口中高呼：“不要放箭！”纯王吩咐部下去前去盘查。过会儿，一名小校回报：“禀报元帅，金国人准备退兵。希望元帅可以遵守两国先前订立的互不交战盟约，不予追击。”

纯王正在担心被金国轻骑以及哆讹带领的西夏乱兵两下夹击，听到金兵想要撤走，松了口气。方才远远见到完颜雍被傅北川打倒，又被一小队金兵救走，料想完颜雍定是因为伤重无法指挥大军，才下令退兵。吩咐那名小校：“告诉完颜雍，是他金国来犯我境，还要挟持本帅！本帅若不是念在两国曾有盟约，早帅大军痛击；再有，如果金国再有一兵一骑留在我境内，本帅定不轻饶！”

那名金国骑兵返回山梁。不多时，山梁那边又响起阵阵号角，纯王知道金国轻骑正在依次退军，但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传令三千轻骑远远尾随监视金兵，直至全数退出国境。

纯王又命一名小校将傅北川唤过，当面施礼，道：“多谢相助本帅，请问壮士想要何种赏赐，尽管讲来。”

傅北川回礼道：“在下并无所求！只望元帅课守与大宋盟约，与大宋永结盟好！”

纯王顿感惊讶，随即大笑，道：“壮士真乃大宋豪杰之士！”挽住傅北川的手，一同回到中军大帐。

赵惠一直在帐中等候，听到外头战鼓号角齐鸣，却不知情形如何，既担心傅北川是否会遇危险，又担心纯王会遭金人禁锢，若是如此，西夏局势定然失控，正在焦急万分，却见他二人挽手而回，顿时眼望傅北川，见他点点头，心头才如一块大石落地。

纯王道：“完颜雍现已退兵，可不必担心腹背受敌，但本帅依旧无法分身前往兴庆府勤王，眼下反贼哆讹正帅领三十万乱军前来与本帅拒敌，本帅已派出军马前去防守要冲之地，择日亲帅大军与乱军交战。”

赵惠道：“元帅，日前听仁孝太子讲过，哆讹之所以聚集暴民作乱，都是因不满摄政王苛政所至。元帅大军整肃严明，前去跟乱军交战胜算颇大，可一旦战火燃起，不免生灵涂炭，都是贵国百姓之灾，还望元帅三思而定。”

纯王道：“公主确是仁慈之人，但自古以来，对待犯上作乱之人都要毫不留情，你大宋亡将岳飞可算本帅钦佩之人，亦知此理，绍兴五年，将洞庭杨么二十万反贼诛灭，并将贼首杨么斩首，正说明此理。”

赵惠道：“道理虽是如此，但今日西夏之势有所不同，当前摄政王暴虐，民怨四起，元帅须以仁德之师反其道而行，前往铲除摄政王，方可出师有名。前朝李唐太宗曾有言‘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孟子》也有言‘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前者是摄政王如虎苛政导致洪水覆舟，倘若元帅能够因势利导，不以杀戮而屈此叛乱，亦可使乱民深感仁政之仁。若如此，元帅再以得胜之师，前往兴庆府护驾勤王；摄政王失道寡助，如何能够得逞？”

纯王点头称是，却道：“哆讹乱军已将前去剿灭的两路‘都统军司’军马击溃，此时聚集三十万之众，可谓贼势浩大，如何肯轻易听从劝说，自行归顺。”

赵惠道：“如此却要商议一个万全之策才妥。”

这时，一个校官入帐禀告：“启禀元帅！哆讹乱军打出‘诛暴王，迎太子’的旗号，在我前军大营三十里扎下营盘。”

纯王即传令再探，又道：“哆讹此举不辨真伪，但本帅确要认真考虑周全，方可进一步行事。”

傅北川道：“若是如此，傅某倒有一策。”

纯王问：“壮士既有话，直言无妨。”

傅北川道：“公主可修书一封，信中晓以大义；元帅也书写一封劝解归顺的书信，傅某效法当年‘红线女侠’夜盗金盒玉剑之法下书。”

赵惠尽管自小在太书房中博学史书子籍，却也不知这“红线女侠”究竟何人。

原来江湖上一直流传：前朝有位“红线女侠”为化解潞州薛嵩与魏博、田承嗣两路节度使相互火拼，入夜时分，以绝顶轻功往返七百里，分别将两个节度使枕边的玉剑与金盒盗出，并各留书信一封，教两人退兵罢战，否则人头不保。薛嵩与田承嗣见来人于自己重兵布防的军营如履平地，均大骇退兵。

傅北川大略讲出，赵惠不禁神驰。傅北川道：“傅某趁夜将这两封书信送致哆讹大营寝帐，留下书信，教哆讹知道元帅并无加害之意。待明日傅某再去给哆讹下书，约定与元帅面谈，以促使暴乱平息”

纯王虽觉此法无一定把握，但仓促之际，也只好先行如此，待日后再觅他策，于是和赵惠一道，各自修书一封,劝说哆讹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