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钲骨柔情 第109章

夕阳斜垂，红霞横洒天际，二人停下，在湖畔歇息，望见湖心深处有座岛屿，岛上半空里竟有无数海鸟漫天的飞舞鸣叫，均感惊奇，只觉万物造化如斯，天地悠悠，如痴如醉。

芙蓉情不自禁道：“傅大哥，若这世上有一处可教人忘却烦恼之所，更无人打扰，那该多好阿！”感叹之余，凝望斜阳余辉，轻声念了一首辞：“秋来塞上风情异，清风唱晚无归意。红潮暖意心头起，瑶池里，长霞日落依君臂。”正怀春意柔情，却见一行大雁鸣叫东南而去，忽然触发心事，叹一口气，继续道：“雁去江南家万里，黄龙来擒终无计。胡马踏破山河碎。徨无策，庙堂空锁素人泪。”

傅北川并不懂诗词，但听到“胡马踏破山河碎”，心想：“芙蓉妹子必因金国南侵，家人离散之故，才如此伤感。”也觉跟她有心心相映之意，见芙蓉轻锁惆怅，似有心事重重，便道：“我虽是浪行江湖的草莽之人，但也知家国破碎、亲人离散之苦，亲眼所见都是金人屠戮我大宋同胞，料想若是我大宋之人各个不忘国恨，迟早会将金人北蛮赶走。”

芙蓉忽正色问道：“傅大哥既怀有如此胸怀，又有这般武艺，为何不替朝廷出力？”说话时，语气竟有些肃穆威严，全不似方才那般轻柔。

傅北川道：“我只是个山野草莽之人，虽有此愿，却并不想当官；再者，平日又与太岳帮的兄弟们闲散惯了，受不得朝廷的约束。”

芙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傅大哥既有报国之心，日后若有难处，尽可告之……，我定会鼎立相助。”

傅北川心中疑惑：“听芙蓉妹子这话，倒好似是个朝廷大官？若不然‘百刀门’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可她一个年轻女子，究竟身份何等重要，却也猜想不出。”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前次听你讲过，曾几次邀请中原武林人士到杭州，可否将这个中缘由讲讲？”

芙蓉道：“傅大哥前次相问，我的确没有将实情相告。其实邀请那些武林人士，是想为朝廷选拔文武兼备的人才，为强我大宋尽些微薄之力。不过其中另有重大机密之事，还请傅大哥原谅我今日不便直言相告。”傅北川虽不免失望，却是个豪迈大度之人，但想既是芙蓉不愿提及，不问也罢。

芙蓉忽然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正襟危坐，暗地里望了一眼傅北川，语气陡然婉转几分，又道：“傅大哥，我尚有多事未能如实相告，你不会责怪我罢？”

傅北川笑道：“怎会呢？无论你是谁？在我看来，永远都是芙蓉妹子。”芙蓉当下会意，垂头浅笑。

二人继续南行。傅北川有了前次在小村中伏的教训，路上更加谨慎。他二人又都身穿回纥族人服装，而西夏境内本就是各族杂居之地，行过几日倒也未再遇到任何凶险。

这一日，见到前面一处关隘，守门的西夏军兵对往来路人盘查甚严，看看天色将晚，傅北川准备来日绕道而行，驱赶驴车来到一条小河边，吃些干粮饮水歇息，坐于车边运功歇息。

月悬枝头，四周渐渐宁静，傅北川隐约听到一阵马蹄声远远随风而来，不敢有所疏忽，唤醒正在熟睡的芙蓉。两人都到左近一处洼地的灌木丛里中隐伏。

不多时，有两人纵马来到河边，见到停在河边的驴车，一起过来探察，发现是一辆空车，便都跳下马，手牵缰绳来至河边饮马。

傅北川担心左近另有大队“百刀门”武士埋伏，示意芙蓉千万不可发出声音。月光下，仔细观察，当即认出这二人都是“百刀门”武士的装束，虽不知其姓名，可对他二人的刀法却颇有些印象。

来人正是“百刀门”的左、右护刀使，“旋风刀”钟火和“闪电刀”崔仁显。两人借饮马之机，双双席地而坐，相互交谈。

崔仁显道：“此去兴庆府，于路之上有两处可以埋伏。只不过，吴大哥有言再先，不教你我搭救，不知钟右使如何想法？”

钟火道：“事到如今，还想那许多做甚么？救了吴大哥之后，咱们兄弟同去漠北草原，那边天高皇帝远，正是我等扬鞭畅快的去处，总好过在这里受摄政王那老儿的窝囊气！”

傅北川与芙蓉都觉奇怪，听他二人似是在谋划救人，心想那被称做“吴大哥”的会不会就是吴天佑，不知这位吴将军因何会突然身陷囹圄？

崔仁显道：“我等‘百刀门’既已效忠太子殿下，怎可如那些江湖中人那般义气用事？营救大哥绝对马虎不得，这回押解囚车之人都是‘擒生军’，当中不少高手，若万一有个闪失，你我救人不成，返倒害了吴大哥。”（注：擒生军即是西夏御林军。）

钟火道：“崔左使所言虽说有理，但吴大哥被他派来的人押解回到兴庆府，定然凶多吉少，你我兄弟二人绝不可坐视不理！”

崔仁显道：“那摄政王老儿一直将咱们‘百刀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回指命咱们‘百刀门’去挟持那人，便是教我等兄弟深入大宋腹地，想要借刀杀人！”

钟火又道：“我等一路顺利将那人带回‘百刀门’，却被太岳帮姓傅那厮从咱们兄弟眼皮底下将人救走。若非如此，摄政王老儿也无理由开罪我等。”

崔仁显道：“偏偏老天爷也要存心要致我‘百刀门’兄弟于死地！姓傅那厮明明受了重伤，却刮来一阵神风，将他二人带走！”

钟火愤恨切齿，道：“姓傅那厮先在‘走马川’一路上残害咱们五十几名兄弟；又在‘兴隆镇’上，杀了二十几位兄弟，倘若教我将他抓住，定将他碎尸万断！眼下那二人一定早已被活埋在那石窟里。想想，不能亲手将那厮杀了，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我这胸中一直象堵了块石头。”

崔仁显道：“待会儿几个分舵的兄弟到此，还是先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再去相救吴大哥为好！待救出吴大哥，我等兄弟一同亲赴河东，再杀那些太岳帮的人，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