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钲骨柔情 第108章

此前，这些不同门派的武功早已了然于胸，临敌之时亦可随机使出，凭借浑厚内力，自也威力惊人，但拳路、掌法、剑式、刀招各成体系，与他人相斗之时，却也不免滞涩；此时参杂一起，虽仍是那些招数，但随心而动，不再拘泥原来套路，俨然将之融合一体。待练过数百招后，心中感觉畅快，仿佛痛饮一坛香醇美酒一般。不觉忘形大笑，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不已。

芙蓉阁主听到傅北川突然纵声长笑，吓了一跳，连忙朝他那边张望，却听他笑声噶然而止，正举目远远望过来。芙蓉阁主连忙避开他的目光。

片刻之后，傅北川朝这边直走过来。来到芙蓉阁主身前，直视她良久，胸口悸动不已，开口道：“你这几日还好罢！”

芙蓉阁主默默点下头，算做回答，偷眼又望了一眼傅北川，发现他竟一刻不离的盯着自己，慌忙又垂下头。

傅北川沉吟半晌，道：“傅某当日确对姑娘无礼实是情势所逼。但傅某对姑娘绝无半分轻薄之意，亦无非分之想。若日后再有负姑娘，傅某便当如此棒。”说完，将手中木棒从中折断。

傅北川此番言语后只觉心胸豁然坦荡，却不知芙蓉阁主听后竟倍感失落。原来，芙蓉阁主自与傅北川一道共经生死磨难，不知不觉中已然芳心暗许，但以她如此显贵身份，对礼法极为遵循，又怎肯轻身相许？

芙蓉阁主沉默一阵，才轻声道：“你不必如此发誓，我相信你便是。”说话间，抬头凝望傅北川。

傅北川既已表明心迹，发现芙蓉阁主似有心事，随口道：“这几日，常见你独自坐水潭边上，可否是在思念家乡亲人？我在此养伤半月有余，恐怕耽误了你返回杭州，眼下这几处刀伤已然无妨。你我今日先采集些瓜果以备路上食用，待明日便离开此地，不知你意下如何？”

芙蓉阁主又再点头，道：“便依大哥所言！”

傅北川听她叫自己做“大哥”，却想起自己这许多日竟还不知她姓名，不禁讪笑自己当真粗心，因问：“你千万不要见怪，我竟还不知你的名字哩！你……你可愿意告诉我么？”

芙蓉阁主却又默然，垂头良久才轻声道：“傅大哥便叫我‘芙蓉’好了。”

傅北川笑道：“日后便叫你芙蓉妹子罢！”

他二人默默无语，漫步于绿洲山泉之间，采集一些野果蜜瓜。傅北川脱下外衣，将瓜果包裹抗在肩上。

次日清晨，两人沿河走出绿洲峡谷，望见小河曲折流向东南，正合心意，沿河继续前行。不过，芙蓉从小生长与深闺之中，此前从未在如此难行的隔壁上徒步跋涉过，不足一日便举步为艰。随后几日，傅北川干脆将她负在身上，反倒行走更快。

芙蓉伏在傅北川背上，只觉面皮火热，胸如撞兔，心中感激之余，叹口气，道：“傅大哥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阿？”

傅北川笑道：“妹子当初将我从那大漠之中拖出来，今日便权当你我二人扯平了罢！”

这日，走过一片河滩，终于望见前面有一片村庄，隐约传来阵阵吹打乐曲之声。那曲调悠扬，节奏欢快热烈，颇与中原不同。芙蓉虽通晓音律，此前却也未曾听过。远远又见很多人环绕村中一处空场，似是围坐一起聚会，那乐曲之声就是从他们那边传来。

二人好奇走过，见有不少身着异族服饰的男女纵情欢唱、跳舞。其中有人见到傅北川与芙蓉二人风尘仆仆，便上前搭话。他二人均摇头表示不懂，不过见来人满面笑容，知道并无歹意，就随他走入人群。

傅北川被引到一伙男人群当中，席地坐于几位花白胡子长者身侧；芙蓉也被请到一群女子当中。又有人端上羊奶，葡萄、蜜瓜和大盘烤肉，款待很是热情。傅北川与芙蓉隔着人群相互望，均不知何意？不过看到众人一起欢歌乐舞，只道是异族风情，于是客随主便。

几位长者当中有位知晓汉语，才知这里地处西夏国北方边陲的回鹘人村庄，村中正有户人家正在举办婚庆，傅北川心想："这漠北异族之帮，风土全然与大宋不同，不过当真热情豪爽，跟我倒是很对脾气。"

日久不曾吃过酒肉，此刻见到大盘烤肉，胃口大开，咀嚼之下，知是羊肉，不过入口香脆滑嫩，味道甚是不赖，又将随身所剩野生瓜果与村民同吃。

芙蓉仅吃了些水果和点心，望见对面傅北川狼吞虎咽，不觉莞尔，竟久久凝望。忽被村中几个年轻女子拉拽，似是要教她一起欢舞，正觉无奈，抬头又见傅北川故做幸灾乐祸之态，芙蓉只是娇羞端坐，于众人欢笑声中，矜持不前。众人整日欢唱，又于晚间点起篝火继续歌舞，直到夜深才各自散去。

傅北川本想着从一户村民那里买一辆驴车，摸摸怀中却无半分银两，只好教芙蓉将头上的首饰摘下，又担心芙蓉一身汉家女子装束太过显眼，顺便多讨了两身回鹘族的服装。那户村民见首饰颇为名贵，也自欣喜。

两人分别换上新装。芙蓉本就生得娇好，换上回鹘女装，再用一块轻纱折住半边面孔，不觉面色绯红。傅北川笑而不语，教她坐在车内，放下垂帘，又备了些饮水干粮等物，辞别村人折道南下。

没走出多远，见到前方戈壁渐渐呈现雪白之色，傅北川知道这些都是盐滩，料想前面不远处应当是一片汪洋，不过心下却颇有几分诧异：“大海不是都在东南方向，怎的这西北戈壁大漠之中也有大海？”

再走半日，忽然感觉一阵咸风拂面，远远望去，果真看到前面一片水天交融、波光粼粼的广阔水域。来到岸边，伸手在水里沾了些，放在嘴边尝试，确感咸涩，当真诧异，举目遥望多时，才发现原来是个咸水大湖，只是方圆广阔，一望无际，倒很有些与大海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