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贵妃这职业（四）

清婉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因为她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却显然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她说：“这位郎君，你也通晓音律？我这曲子可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不吝指教。”

她正是碧玉年华芳华正好的年纪，活脱脱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神女仙子，站在那儿不远不近的，吐气如兰，气若芬芳，恰如春日里的海棠又如夏日里的芙蕖。

赵祯回望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赵祯明显发觉已经消极许久的胸腔内又出现了雀跃无比的擂鼓声，他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乱跳。

没有什么比美人一笑更能让人忘乎所以的，恰在此时，对面的清婉正好笑了，她说：“官人方才赠我一阙，礼尚往来，我已有一篇劣作作为回礼，不知官人可愿听之？”

“不胜荣幸。”赵祯下意识回道，他此时并未注意，自己是笑着回复的。

清婉：“三月花开春意足，江梅如许纪芳妍。一枝独是青青色，不待江梅独少年。”

“不待江梅独少年……不待江梅独少年……好，好个独少年！”赵祯细细品味了一番诗中真意之后，此前埋藏在内心的阴霾终于在这时云开雾散。

许国公此时宣布开宴，清婉拜别自己的祖父跟爹爹之后，去了祖母所在的那一座入席吃酒。

她已经快满十六岁了，祖母和娘亲都不会阻止她饮酒，只是也不会让她贪杯，而且女眷喝的酒都是些酒味特别淡的果水饮料罢了。

可是清婉错算了，她祖母好酒，今儿个又是她的寿辰，自然要喝好酒。于是，喝了两杯度数略高的蒲州酒的清婉面颊慢慢变红，趁着大人不注意，她一个人喝光了一壶，很快，清婉就把刚才那个陌生的官人给忘在了脑后。

她今日心情好，又贪杯了，趁着兴致没有刻意让自己用内力逼出酒精让自己清醒。

她忽然身子一歪，脑袋靠在祖母的胳膊上，嘟囔起来：“婆婆……蛮蛮要吃糖醋鱼……蛮蛮要抱抱～婆婆抱抱～～抱抱～”

清婉醉了，抱着自家祖母的手臂撒娇。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吕老太太一把年纪了，抱是抱不动小孙女的，但是她乐得哄孩子，搂着乖孙女儿摸着清婉的头叫着“婆婆的心肝儿”

捻香发觉自家姑娘醉了酒，连忙叫人回莲华斋去准备煮解酒茶，安排妥当了，又上来与女主子们一番言说后，到男宾那边请大公子帮忙将清婉送回莲华斋。

结果，清婉的大哥哥还没回应，那边紧挨着许国公吕夷简的官家便先开了口，“我来。”

捻香：“这……”万万不妥！

吕公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扫向捻香，说：“捻香，给官家引路。”

官、官家？！

捻香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儿直接跪地上了，但又不敢违背主君和大郎君的意思，只能胆战心惊的去给官家带路。

官家发话，无人敢阻，除了他是君王之外，也有吕家人想让清婉能够进宫的意愿。

赵祯虽也喝了两杯酒，但他是男人，且素来酒量还算不错，因此这会儿虽有酒意却并未醉，起身走过去将清婉打横抱起来时，他还故意颠了颠手：“怎么这么轻……”

清婉身量修长，看着前凸后翘颇为玲珑曼妙的身材，抱在抱上却感觉轻盈盈的，没有什么重量似的。

赵祯一个文弱书生，虽然不懂武功但也有日常运动锻炼身体，因此抱着体重不足一百的清婉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负担。

到了莲华斋，赵祯又留下来等着捻香把解酒茶端上来喝了，见清婉喝了解酒茶还是困乏的很，他留下一句让捻香好生照顾你家姑娘这样的话，便带着张茂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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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梦中她在逍遥江湖过着恣意人生的旅途中，遇到一座四周白雾朦胧的神山，登山之后遇见了一个男人，然后和他行了周公之礼。

从梦境中醒来的前一刻，清婉还在梦中与那男子缠缠绵绵呢。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奴准备了解酒茶，您再喝一口。”一早起来，就焦急不已的捻香看到清婉醒来，还是手脚麻利的端来了解酒茶先递给清婉。

清婉顺势喝了解酒茶，然后看向满脸写着“紧张”和“惊恐”的捻香，“出什么事了，你这般模样，昨儿个婆婆的寿辰，我没有喝多吧？”

“姑娘……您还说呢，昨儿个您吃醉了酒，奴都快被您给吓死了。”

清婉：“哎呀，不就是吃醉了酒么，又不是在外面，是在自己家里。要不是自个儿的家，我才不会放纵自己去喝酒呢。”

“呜呜姑娘，您快别说了，昨天、昨天……”捻香此时一副欲哭又止的表情，纠结了半晌，被清婉催促着说出了昨儿个清婉醉酒后发生的一切。

捻香哭着说：“今儿个早晨宫里来了圣旨，官家册封您为贵妃了……”

“姑娘？”

“姑娘！？”

清婉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噩梦，所以眼睛一闭又重新躺了回去，结果捻香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让她不得不清醒面对：“捻香，昨天那位公子，真的是官家？”

“嗯，国公爷和大郎君还有大公子他们都这么叫，奴一开始也不愿意相信，可是今早上官家身边的张先生带着使者来府上宣旨……捻香就不得不信了。”

清婉：药丸！

她让捻香先出去叫人给她弄来了热水，待她洗漱更衣之后，再才出门去寻自己的爹娘，想从她阿娘口中获得更加确切的消息。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被杨氏给拉住了手说了一堆话：“你这妮子，叫你不要贪嘴你偏不听，现在好了，阿娘本来还想说服你爹爹早些给你定下亲事，好让你嫁个好郎君，以后咱们娘俩也好日日相见……”

“如今这愿望是不成了，官家已经有了圣喻，要你入宫伴驾，只等太常寺那边算出良辰吉日，就要迎你入宫了……”

“我的儿啊……若是早知晓会有今日，早早把你许了人家就好了……如今也不知你我母女，还能团聚多少时日。”

“阿娘。”清婉也张开手臂抱住了面前的娘亲，她这一世是胎穿，在杨氏的肚子里待了七个月，是杨氏九死一生将她平安带到这个世界来的。

她们做了十六年的母女，如今分别的日子就要来临，这比亲眼看着女儿出嫁到别人家去还要让杨氏伤怀。

进宫伴驾哪里比得上嫁得一如意郎君，若是夫妻恩爱自是长长久久和和美美过小日子；可是进了那深宫禁苑，她这女儿天仙般的人物，岂非要被折磨成老嬷嬷了？

杨氏有许多的理由，可惜她也知道，如今圣旨已下，她们不能违抗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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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见到了官家亲笔所书的那道册封自己为贵妃的圣旨，如今这道圣旨供奉在吕家的祠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