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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天空(2)

忆——十七

  再次醒来时,看了眼床头的电子表,5:33。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卫生间,想要拿起昨天淋湿的衣服套上,但经过阳台时,发现自己的上衣和裤子已经洗好,晾干了正被风撩起又放下。

  他愣了一下,原本猫着的腰直了起来,猜测也许是顾清帮忙洗的吧,夏天的风,一夜就吹干了。

  但洗过澡后,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竟没听见一点动静。

  换好衣服后,林鸩打开卧室门,穿过客厅和院子,离开了。

  上午八点钟,顾清准时起了床。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闹钟的嘀嗒声。

  被子上被窗帘缝隙里的光照来一道光线,还有鸟儿的叽喳声,街上早已热闹起来。

  她伸个懒腰,打开卧室门,看到对面的房间时,想到昨晚的事。

  “林鸩,你起床了吗?”顾清敲敲门,过了一会,没人回应。

  顾清拧开门把手,看到室内空无一人,被子是整齐的豆腐块,人已经走了。

  又走到客厅,准备热一杯牛奶,忽然看到茶几上有张纸条。

  “姐姐,我可不是坏人呦,但下次别让陌生男人进家里了,不安全。”

  “我回来了。”

  林鸩如往常开口,冷漠,没有温度。上午七点半,他们应该在家吧。

  林鸩的父母都是医学院的博士,两人在学校相爱,毕业后,在分派工作之前就匆匆结了婚,婚后一个月,就去了距倾页市900公里以外的研究所工作。

  他们工作太忙,在他母亲休完产假的最后一天就被送到了乡下,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乡下科技、经济、文化都很落后,父母许诺他到了高中就接他回去。

  爷爷奶奶的思想封建保守,林鸩的脾气不算好,最让他烦心的就是突如其来的惊吓。

  他喜欢一个人爬到院子后那棵有三十年树龄的桃树上,看飞过的鸟和不同形状的云,树下还有一条小溪,偶尔也会看到小鱼跃出水面。

  每当这时——

  “林鸩!下来!都说了多少遍了,树上危险!危险!”

  奶奶平地一声吼,差点把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的林鸩吓得掉下来。

  林鸩不喜欢带小孩子玩,还是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舒服,畅想着回到大城市的种种,可是村里的小姑娘小伙子都喜欢围着林鸩玩,他们的家长忙于农活,林鸩也就不得不承担起大哥哥的角色。

  可是他并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只是每天数着日子过。这里太吵了,他没法适应也适应不了。所以,他跟爷爷奶奶从没多说过一句话,每周最盼的就是从城里来的一通电话。他思念着父母。

  终于,在中考后,父母打电话说要接他回去。

  那是他第一次高兴的手舞足蹈,分别时还拥抱了爷爷奶奶,算是和过去告了个别。

  坐上返程的火车,他以为以后能重新开心起来。

  高中开学一个月了,发现父母没回过一次家。

  研究所工作性质特殊,他们需要把精力全部集中在上面,顾虑着林鸩的感受,他们商量过住在家里,但被林鸩拒绝了,他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这次的离开更是惭愧不已,林鸩的童年就没有父母的陪伴,青春期正是叛逆的时候,可他懂事的让人心疼。

  房子很大,很空。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父母从研究所赶回来和他团聚,林鸩提出了住校。

  “为什么住校?”父亲坐在沙发上问他。

  “因为没必要回家,很麻烦。”林鸩站在他面前回答他。

  母亲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父子俩谈话。

  “小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林鸩好看,他怀疑也理所当然。

  “没有。”他想不明白,就简简单单的一个住校,他问什么会想那么多。

  “小九,你跟爸爸说实话,是不是在学校有什么事?”父亲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满是担忧与怀疑。

  可这样的猜测让林鸩无端的感到压力。

  “家里这么空,我一个人住有什么意思!”

  林鸩情绪有些激动,冲林常道吼道。他们本就互不了解,父亲妄加猜测,又刨根究底的问他,让他莫名的有些烦躁。

  “小九,别这么跟你爸说话,你爸也是担心你。”母亲也教训他,说完坐到沙发上挽住丈夫的手臂。父亲冷哼了一声。

  林鸩突然感到很无力,看着血缘关系上的父母,好像看到了在乡下孤独的自己。不想说话了,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眼神让人摸不透。

  

  

  五个月后,林鸩自杀。

  割腕前吃了一整瓶安眠药。

  少年好看的脸,惨白惨白。

  他没想过生还,也没想过拖累。

  被人发现后,已没了呼吸。

  他的父母不在家。

  事发后两天才赶回来。

  听说悲痛欲绝。

  他父母从未知道,

  他被欺凌了六个月,身上一层一层的伤。

  床边有个星星形状的玻璃瓶。

  里面装了一卷一卷的小纸条,洒落一地。

  

  

  “姐姐,这些话我只说给你听。”

  “我也想不出为什么是你,也许是那转瞬即逝的温暖吧。”

  “没人理解我,是我不勇敢吧。”

  “就当是我自私吧,但我这样,我撑不下去。”

  “其实我挺疼的,身上,心上。”

  “没人给我上药,因为没人知道。”

  “姐姐,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仅仅是你。”

  “姐姐,我想去那个世界看看,但我不想回来了。”

  “姐姐,谢谢你,曾给我带来希望。”

  

  

  这五个月中,林鸩又找过顾清几次。

  一来二去,他们开始了朋友的相处模式在学校见了也会打招呼。但大多数时间顾清看见林鸩都是满身的伤。林鸩从不让顾清帮忙处理伤口,只是借住一晚就走。来的虚无,走的飘渺。不会让她察觉。

  “小学弟,有什么不会的题可要尽早问啊。”

  “姐姐,这不是有你吗。”

  

  “姐姐,一起去书店吗?”

  “走!”

  

  “小学弟,你怎么整天嬉皮笑脸的。”

  “我高兴还不行啊。”

  ……

  

  顾清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时,是听学校里传的。

  “哎,你听说了吗?高一的一个帅弟弟自杀了!”

  “什么!怎么会……”被问的一个女生倒吸了一口气。

  “哪班的啊?叫什么啊?”

  “好像是叫……林鸩?就那个桃花眼。”

  “什么啊!怎么会啊…”

  ……

  顾清只是路过操场时,听到隔壁班的女生这样说。她猛地转身,冲过去抓住一位女生的胳膊,

  “你说什么?话说清楚!”

  ……

  

  去见他时,

  带了一束白色的小菊花。

  一个墓碑,一个天地,一世距离。

  顾清穿过墓碑拥抱他。

  拥抱一个从未得到过爱的男孩子。

  潸然泪下。

  ……

  

  顾清拿到了那一盒小纸条,

  那是个少年用最另类、最卑微的方式,

  用短短的十七岁写尽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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