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泣

“好，好，哎，对了，山楂性寒，姑娘，不能一次性全部都吃光，不然会肚子疼的。”老婆婆收整好糖葫芦，笑着递出一纸袋的糖葫芦。

孜月接过来，道：“谢谢。”

“哎，哎。”老婆婆笑着应了两声，扛着草轧子离开了巷子。

孜月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呆呆站了一会，要走时，一个粉团子忽然就以迅而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撞到了她的腿上。

粉团子“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孜月踉跄了几步，反应过来，一巴掌把粉团子从地上捞起来，蹲下身，一边拍团子身上的脏雪，一边说：“没事吧？没事吧？”

粉团子道：“我没事，姐姐，我撞疼你了吗？对不起，我刚刚跑的太快了。”

孜月杨起璀璨的笑来，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好乖啊，为什么要跑这么快呀？”

粉团子笑：“奥，我刚刚在追小黄，姐姐不知道小黄是谁，它是一只小鸟，它也一直很乖，但是今天它飞掉了，娘亲说它逃走了，我不信，小黄舍不得我，我得去找它回来。”

孜月拍干净粉团子身上的脏雪，道：“好志气，有始有终。”一手牵着粉团子的手，一手撑过伞遮盖住粉团子的头顶，走到屋檐下，孜月把布包铺到石阶上，让粉团子坐下，道：“但是找到小黄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粉团子撑着腮，一副愁闷模样，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孜月柔声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公孙瓒。”

“公孙瓒，”孜月托着下巴看着叫公孙瓒的小女孩，道：“真好听的名字，那么，我可以唤你阿瓒吗？”

“可以的。”

“阿瓒想知道，小黄为什么飞走了吗？”

“想！”

“因为，小黄想家了，但是她的家不在这里。”

“啊……” 公孙瓒可爱的小脸上满是不赞同，摆摆小胖手，认真纠正她道：“不，不，不，我的家就是小黄的家。”

孜月摇摇头，摆摆手，同样认真的纠正她说：“不对，不对，小黄的家，是广阔的天空，无根的大地，苍茫的大海，密茂的丛林，而不是一繁精美的笼子里。”

“啊……”公孙瓒低落，道：“姐姐，那小黄是想家了，我想家了，会很难过，小黄一定和我一样，也很难过，它应该回家的。”

孜月站起来，伸出手，眉目见一如既往的平和乖柔，道：“走吧。”

公孙瓒疑惑的歪了歪头：“嗳，姐姐，去哪里呀？”

“去将小黄找回来呀。”

“可是姐姐你刚刚不是说小黄要回家的吗？”

“小黄要回家，但是不是现在，现在它会被冻死的，我们去把小黄找回来，等来年春日，阿瓒再把它放回家去，好不好？”

“嗯……好！”

“……”

寒寒细雪中，二人慢慢而走。

医馆二楼上方，立着一个人，这人一身藏蓝色的素袍，一根乌木簪挽起头发，面若冠玉，眉目凛正，眼睛如小鹿一般，纯澈明净，若竹若松，青山幽静。

侧目而立，细雪飘散，沾染在他湿热的唇瓣。

孜月一手执着油纸伞，一手牵着公孙瓒，浮白朦胧，成华朔释，她微微低垂着眼睛，柔和笑着，认真为女孩解答着疑惑。

远去风雪中的两道背影，让他怔怔望着，发起愣来。

无言沉默。

他终于是忍不住，掩面而泣。

倘若前世，她还在，他们一家三口，阖家欢乐……

并未注意到，青石街角，谢危一身苍青道袍，目光柔和，执伞立于原地。

谢危凝望着前方撑着伞，走在青石路上一大一小的背影。突兀察觉，转目上瞧，却见一个人的目光同他一样，停留在那两道背影上面。

张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