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理想，直言可耻？（上）

最近，《狂飙》里的李响火了。我的抖音里都是他的视频。

李响，理想。真好听。

我也有理想，远大且美好，可惜不能明说。

我们好像生活在一个很奇怪的社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直言理想成了一件令人羞愧的事，躺平、佛系倒是声名远扬。

我很疑惑。

有一天，我室友大花问我：

大花一一，你未来想在哪里生活啊？

大花记得你想读博来着，你打算到哪里读呢？

我们学校地少人多，奉行“见缝插针”的管理措施。在此良策下，工程师交工的两人寝成功演变为了三人寝，四人寝成功变成了六人寝。而且，压榨起来，一视同仁，丝毫不顾及你是本科、硕士，还是博士。

我，就是三人寝的一员。

我有两个室友，一个叫大花，身材高挑，脸颊清瘦，和我一样是北方女孩。一个叫圆禾，身材娇小，脸圆圆哒，来自南方。我们都属于文科大院。

大花的问题是我早就想清楚了的。身为处女座，有着走一步看五步的良好品质，怎么能不发挥到极致呢？

所以，我清楚明确地回答道：

卢一一北京！

卢一一生活和读书都是北京！

诚然，我在戏剧和影视作品里听了太多太多的北京故事，好的、坏的，繁华璀璨的、真切实际的、危言耸听的。在我看来，这是一座很有特色的城市。我想去看一看，它真实的样子。

是的，我似有反骨，最不喜欢的就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

有人说某某好，我就偏要看一看它是不是不好。有人说某某坏，我就偏要探一探它是不是不坏。

我深信小马过河的道理——所有的境遇都是因人而异的！

所以，我的老朋友会说我：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她劝我：出门在外，听人劝，吃饱饭。

可我，充耳不闻，没有长进。

故而，当我的室友开始展开这段话的时候，我懵了。

大花天呀！北京！

大花你知道北京幸福指数有多低吗？

大花你知道北京房价有多离谱吗？

大花你知道咱这样的理工院校文科僧进了紫禁城，就跟淡水鱼进了大海一样吗？

大花你这理想太遥不可及了！

大花且不说工作，就咱这读研背景，想读博，北京高校难收咱！

大花唉，我觉得理想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大花我想回家，考公……

那一瞬间，过往好几段记忆涌入脑海，我有些恍惚，一时竟分不清我在与谁交流。

记忆中第一个问我理想的“外人”是我二大姨。那天恰巧是我姥爷的寿诞，她特意从宁夏赶回，一家人其乐融融。席间，我和她紧挨着，她问我大学想选那个专业。我那时高二，简单直接，无知且骄傲。我说了我现在的专业名称。

刹那间，她变得很正经，眼里、脸上都是诧异。她说：

二大姨你怎会想读这个专业呢？

二大姨这个专业不好找工作！

二大姨你姨夫他们单位今年来了两个你说的专业的毕业生，面试都没过！

二大姨这竞争太激烈了！人才早就饱和了。

二大姨你要不读医学专业吧！这个专业好，好找工作。我们单位就有一个……

那时，我还小，尚不知道“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的名言警句。

我只是感觉自己被泼了凉水。在她滔滔不绝的演说里，我看到了她对我理想的不屑一顾，以及对我近似无脑的天真的遗憾……

我真切的理想，我对自己未来的规划，除了我自己和我的爸妈，无人看好。

我安慰自己，至少亲戚是真诚的，她们说了她们的真实想法。若是换了旁人，或许只有礼貌的祝贺🎉，这番社会真相我还看不到呢。

这是我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场景。

第二个场景发生在我大四实习的时候。那时，我刚刚保研成功，在实习单位顺风顺水，一身轻松。

一天，我同办公室的一个哥哥问我你未来想在哪里生活，我轻松一笑，直言北京。刹那间，我在那个哥哥的脸上看到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神情。

实习同办公室的哥哥哦，你想去北京啊！

实习同办公室的哥哥我还以为你想回家发展呢！

实习同办公室的哥哥北京，一个小姑娘，不容易啊！

他说着摇摇头，开始陷入漫长的回忆。在余下的近五分钟的时间里，我听他完整讲述了他一个大学同学、一个师兄、一个发小在北京的悲惨遭遇。在他的回忆里，我初步了解了“北漂”的坎坷，见识了像蜘蛛网一样的中国式关系。

交谈最后，他还不忘提醒我：

实习同办公室的哥哥当然，我说的都是我的一些所见所闻，算是仅供参考吧。

实习同办公室的哥哥你肯定比我们幸运！

实习同办公室的哥哥一句话，苟富贵，勿相忘！

我笑着和他道别，听见他回到办公桌继续工作的时候嘴里不经意的叹息。

实习同办公室的哥哥北京？竟然是北京！

实习同办公室的哥哥年少轻狂哈。

那时我想，我真是一身反骨。我偏要亲眼看一看真实的北京！

像小马过河一样。

年少轻狂？

对啊！

年少不轻狂，难道要老气横秋吗？

那时的我满满的正能量，绝绝想不到如此的境遇竟还有“梅开三度”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