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的月色

回去的路上，李响琢磨着高启盛说话那副嘴脸，感觉浑身不对劲。那种挥之不去的压力又爬上了他的身体。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他和赵立冬勾结在一起？

李响本想看看高启强是不是着急了，要高启盛过来和自己露点儿底牌，结果他来了就听了高启盛这一番不咸不淡的废话。

也不知道他是被高启盛消遣了一番，还是高启盛一见他李响话风就知难而退，只扯点闲篇。

整段对话里他只有在听到“京海大学”四个字时稍有一点兴趣。

李响打开手机，找到林岚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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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4来自LX的短信：

你睡了吗？想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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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芳正在桌前吃着零食看着电影，林岚放在她桌上的小灵通无声地亮起来，方芳撇了一眼屏幕，嘴巴变成一个O型，旋即冲到卫生间门口对里面正在洗澡的林岚说：“岚啊，LX是谁呀？”

随着林岚一声尖叫，一些东西掉落的杂音和窸窸窣窣的动静，门打开，只穿着一件吊带睡衣的林岚冲到桌子前，抓走手机：“干嘛看我的短信。”

方芳理直气壮：“它自己显示的，我碰巧看见了。别生气，告诉我LX是谁，刘星？李湘？林夕？鲁迅？哈哈哈哈哈啊。”

林岚顾不上理她，抱着手机上了床，把帘子一拉，开始手速惊人地打字。

“哎，林岚你下次换个翻盖手机，就不会像这样被我看得一清二楚咯。”方芳拉开帘子一角，凑过去坏笑着说。李响的电话打了过来，林岚接了电话，一边驱赶着方芳，一边整个人滑进被窝里，躲在黑暗中，很小声地讲着电话。

“你怎么气喘吁吁的，声音还这么小？”李响问。“不方便讲话吗？”

“对，我同学好像在外面偷听。”林岚认真地说。

“在外面偷听？你在哪儿？”

“我在被子里面接电话呀。”林岚一本正经地解释。

“让她们听去呗，”李响乐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年轻女孩为了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得起劲的时候，李响正在人生十字路口为一些完全超出个人利益的重大问题而徘徊忧心。这让他觉得有种荒诞感，又意外地觉得轻松。重要与否也许全是个人感受。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都忙些什么呢？” 林岚在被窝里调整好舒服的姿势，问电话那头的李响。

“想听我工作上的事儿？”李响问。

“嗯。”

“我的工作其实很无聊的，你想听的话，我就说几句。”

”想。”林岚故意把“想”字念的很慢，这样有种她在亲昵地喊他“响”的感觉。

李响斟酌着，给20岁的女大学生讲了讲最近办的案子，在市局开的会，上面下达的维稳工作要求…… “你还听着吗？”

“在听。”

“是不是很无聊。”

“不会。”

林岚发觉这种简短的聊天方式很适合自己，对旁听的外人来说没有多少信息量，但对于通话的对象来说其实信息量很高。

林岚心里希望，李响能接收到她传达的全部讯息。

“你还想听我说点什么？”

“都行。”

“至少指个方向吧？关于哪方面？”李响被林岚的电报式聊天逗乐了。

“我们。” 林岚乖巧地快速答道。

李响又一次被她静水深流下的热烈击中。她是害羞的，青涩的，然而也很火热，大胆。他们之间的角色似乎和昨夜时发生了变化。

他没有她这样鲜活跳跃的生命力，因为他背负的东西太多太沉了，早就不会对未知生出期望。然而和这个女孩每一次接触，似乎灵魂深处都有种变得更熨贴的感觉。这样他的身心好像没那么僵硬和分离了。

“好，就说我们……”

夜凉如水，而京海从此少了一对寂寞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