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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旧金山的前一天，赤井秀一带他去了FBI旧金山的第五驻地。FBI第五驻地是重建后的模样，按照老式建筑的图纸一点点修复，几十年的历史在一夜之间消失又再被崭新的陌生所取代。这驻地和过去的它并没有太多不同，但还是能看得到被彻底毁灭的沧桑，这正如人世间的历史，如何的繁荣或不堪都不可能改变。历史的伤痕永远都在，时间无论如何流逝都无法抹去。正如他心尖隐隐作痛的心结，那些过去都像混混沌沌的梦魇，做过的事情无法判断对与错，收获与失去无法判断值得与否，而如今这一切都能过去了。“进来吧。”赤井秀一看着仍旧站在驻地台阶下发呆的少年，也能体会到那么平静的放松与释然，那些噩梦般的杀戮都暂时结束了，回到日本会有新的开始，那么多痛苦能不能都在旧金山被留下，能不能都在美国的土壤静静死去。因为那么强烈的情感，让他终于可以抓住少年的手，没有隔阂也不再猜忌，不必在意流言蜚语也无需折磨与相悖的立场。他在九曲花街战役之时就已和詹姆斯谈过工藤新一的问题，并将更具体的行动方案传递到了下一级指挥官，GIN的成功抓捕和药剂单的完整收集令工藤新一这个角色在他的同僚里重新有了可信度，或许一切都还没有那么糟糕。光明正大地踏进FBI的第五驻地，工藤新一觉得自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跟着赤井秀一的脚步低着头，这里他曾经进来过一次，那些过去都还历历在目然而心情却已经天壤之别。明明每一条走廊和办公室都是熟悉的，而他却仿佛像个婴儿重新开始行走，心头被阵阵袭来的温暖和快乐所填满，沿路和赤井秀一敬礼的士兵会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办公的职员会抬头看着他们路过。他们接受着那么多视线的拥戴，这些人的眼神里不再有愤怒和憎恨，而是友善或者好奇，也有打招呼似的亲切，有的职员歪头夹着电话对他们夸张地拧着五官作着口型说早上好，还有女士从厚厚的资料里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点了点头问候，这一切都好像那么的熟稔，那些报纸与咖啡，谈论和纸张摩擦声都充实着他的感官。从今天开始他们是同类，他从来不知道当自己得到另一个群体的承认与接纳的时候能够连眼睛都酸涩得发胀，曾经的焦虑与忐忑都被这样轻而易举地浇熄，犯下的罪孽也得到包容与宽恕。这让工藤新一幸福得不知所措，唇角的弧度确实无法抑制地翘了起来，他看着赤井秀一的背影轻轻微笑，这个男人永远懂得他最需要的是什么然后默默地给，在他筋疲力尽地的时候在身旁到朝他伸出手，坚实可靠不会让他坠下。工藤新一觉得这一切都恍然如梦，他接受茱蒂的拥抱，和詹姆斯握了手，他将发颤的手藏在身后再被赤井秀一悄悄地握紧。他想这真是太好了，他终于不用一个人孤独地在黑暗的风雨中摸索前行，终于从悬空的摇晃中踩上了踏实的土地。在那一天，他们还拜访了那个旧金山街巷角落的小警局，还是那个白胡子警官乐呵呵的永远没有困扰的样子。工藤新一把那天欠的钱给了他，有些困窘地为那些面包和牛奶道谢。然后白胡子警官拉着他仔细地左看右看，可能觉得他胖了些摸着胡子就笑了，连声说没事就好。那老人家精神矍铄身体看着也硬朗，他说还有一两个月就要退休了，做警官的这一辈子虽然没有接过什么惊天动地的案子，一直在社区里做着简单的工作，但是还是感觉很快乐，这段年轻时候的岁月让他那么骄傲。人生的路有那么多条呢，年轻人呀，你们只要选了其中一条，坚持走下去，就能对得起自己。哪怕其中有一段路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但总会走出来，时间能抹平一切。你们要去日本了，东京的那个什么铁塔老头子我还没去过呢，有时间寄些照片过来吧。工藤新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恍惚间想起了以前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看着白胡子警官拉住赤井秀一又是一顿训斥更觉好笑。不过赤井先生倒是难得没有黑着脸呢，这副认真聆听教诲的样子将来如果带回家里，没准可以得到无良爸妈的喜爱也说不定。幸福就是那么简单，有时候也就一秒钟一句话一个表情一段想象的事情。最后他们来到旧金山郊区的墓园，青山连绵郁郁葱葱是大片的森林，深浅的绿色在苍穹里留不下任何痕迹，就好像流水淌过湿润的溪底。“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赤井秀一弯下腰仔细地看着那老战友的照片，好像想起了那么多年前他们刚认识卡迈尔的模样，他们一起工作了那么久是最好的搭档，站在彼此的背后守护着对方的生命。曾经他决定了结了仇恨才有资格来看这老朋友， 所以他今天带着工藤新一来到这里，或许这也是卡迈尔最想要的结果。陈年往事总是伴随着怀念，怀念会造成遗憾，遗憾带来的将会是绝望抑或是期待，再多的痛楚与脆弱，新的日出总是要到来，崭新的光辉总会覆盖昨日的陈旧沧桑，希望就在那山尖和海平面泛着暖和的光。“谢谢，卡迈尔长官。”无论是曾经的信任还是关心，还是为他们到最后一刻仍旧在坚守正义的底线而献出尊重，如果卡迈尔还活着，是否也会容纳他，给他一个谅解的拥抱。工藤新一轻声细语生怕叨扰了这片宁静的世界，他将百合小心地放在那里，这是他送过的第二束百合，他想他应该感谢这个男人，应该和所有沉睡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告别。和组织交战的这些年，失去生命的FBI都被埋在这里，安安静静和时光一起变老。如果说天空倒影的印记是海洋，那么正义便是以鲜血与生命为烙印，以此来交换那么微弱的光明，不管这些人地位高贵还是卑微，都足够得到同等的荣光，就好像是记忆里的杰森也有资格别上那枚子弹勋章。赤井秀一站在墓前低着头，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和这片天空和群山一起沉默了很久，露水沿着竹叶尖滴在他肩膀再被深色的布料吸收，成为看不见却确实存在的印记。他们终会赢得胜利，可以用一生时间来证明。“走吧。”这男人看向身旁的那个少年，眼神触碰了最后的包袱也瓦解，溪流在晨曦里染上明亮的光，星星点点却足以照亮前方黑暗的路。他们就这样离开，汽车在盘旋的山道路边的古木翠竹里时隐时现，古老的森林在风里喧哗着沙哑送别，这个季节的末尾有节奏地踏着歌，和着渐行渐远的风雨声。这段日子就这样过去，记忆和毁去的雪弗莱在大海深处同步燃烧，灰烬被静静地散落在无边苍穹，夏日即将过去，这辆租来的车也该还了。再见，旧金山。【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