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科

程昤瞪他一眼，跑过去跳起来揽着他，“仗势欺人怎么呢？哥，你有意见啊，我就仗你的势欺别的人了，你不许啊！”程暄抬手抚着他的头，微笑道，“许，怎么不许？”

程昤侧首搭在他肩头上，往他颈项里吹气，“那你还这么多话，哥，小心我回家告诉伯父去。”知何眼里清莹秀澈，如秋晨蒹葭夜露，绽放出莹润光华，“你们俩感情真好，是同胞兄弟么？”

程昤圈住程暄的腰，语调舒徐清朗，“我跟我哥是堂兄弟，但我们的父亲是一母同胞。”

“这样啊，真羡慕你们。”知何望着远处疏林碧叶，夕阳斜照，细语道，“天就要黑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快回家吧！再见了，拜拜！”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昤暄二人转身走回那条归家的路，路边油桐亭亭如盖，间或点缀着攒簇花萼，绿阴合地，细碎金光透过枝繁叶茂打在地上投出斑驳零星的光影，偶有清风吹过，一树繁花阔叶摇曳波转，如深潭流水涟灔浟湙。

程暄走在程昤身侧，并肩而行，侧首询问道，“昤昤，刚才为什么见义勇为？不是说吃一堑，长一智，已经心如止水，不为所动了吗？”

程昤微微侧首，蝶翅般的睫毛扑棱振动，镀着金色光晕，“哥，你什么意思啊？虽然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我觉得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的眼睛很清澈很澄净，就像水精珠似的，而且他模样儿好，冰肌玉质，跟夜月梨花似的，像诗里说的差不多，“人面桃花各相红，不及天然玉作容。总向风尘尘莫染，轻轻笼月倚墙东”。”

程暄眼睛里眩耀着和光，言辞和婉清圆，“我才说一句，你就拿这么多话来噎我，昤昤，如果你读书学习也这么厉害，数学物理就不会不及格了，而且你之前见义勇为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结果被人家反咬一口，你现在不怕了？”

程昤瞪他一眼，微嗔道，“哥，你还说，你明知道我后悔死了，还往我伤口上插刀，而且我见义勇为还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同班同学啊！你还说我，我心都要死了。”

程暄脸容在夕阳斜照下更显丰润俊朗，如玉璧无瑕，“好好好，哥错了，不怪你了行了吧？不过你还是在数学物理上多用点心吧，昤昤，你偏科实在太严重了。”

雪白的桐花扑簌簌落下来，如碎玉乱琼坠落在地上，“哥，你以为我是你啊，脑子聪明又灵光，那些符号公式，就像黑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整本书，跟天书似的我哪里看得懂，你这是赤裸裸地嘲笑与站着说话不腰疼，哥，大不了高二分班的时候，我学文科就算啦！”

程暄望着眼前繁花小道，微微侧首，淡淡道，“昤昤，你就这点能耐这点出息啊，还没试过呢，就要放弃。”

程昤摇头试图让那些落花落下，“哥，什么叫‘没试过就要放弃’啊？我这叫自我定位准确，难道你没听过这句话啊，叫“世本无先觉之验，人贵有自知之明’？与其一条道走到黑，不如另辟蹊径，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

程暄伸手替他拭去那些花瓣，说道，“好了，算你说的有理了，昤昤，快走吧！别显摆了，再不走天就真的黑了。”

程昤看着他的背影，顿足道，“哥，没你这样的，说不过我就转移话题，等等我啊！”

程昤背着包追着他哥，在夕阳斜照的长街上衣袂翩跹，身侧是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