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德芳（上）

天地良心，宋素这次真的是一片好心。

赵匡胤没回来时，宋素有一次去逛花园，只见茶梅云集，中间这个亭子正好可以夏乘凉冬避风，只见亭中两个宫装丽人正坐在胡凳上，在看着一个总角童子背书。朗朗入耳，正是：“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三人闻声大惊，忙一起起身见礼，宋素扶起那孩子，柔声道：“德芳真是用功。”

宋素正是好心情，格外有耐心，轻轻抱过他，德芳略有不适，但也很顺从，只听嫡母问道：“德芳，嬢嬢听师傅们说你总是特别用功刻苦，你难道不想玩吗？”孩子学习是好事，但得劳逸结合啊。

德芳呐呐，半晌才道：“可是我只有功课好，师傅们说了，爹爹才会夸我。”

宋素一怔，从这孩子怯生生的小脸上仿佛看到了一点微光，她好像在幼年时的二妹宋绯脸上依稀见到过，这是不受重视的孩子在渴望父爱啊。

宋素长姐心态充盈，心里忽然有些怜爱，她一边吩咐人给德芳上些精致的热茶糕点，一边又命人给他拿了坐垫命他坐着答话，宽慰他道，“好孩子，你要知道，圣人你要知道，圣人云欲速则不达，中华文明传递千年，经史子集浩如烟海。单说这诗仙李太白的大作，嬢嬢也事不能都背完的。德芳今年才六岁，就是不要急于求成。要是忙中出错，学问不精，不仅把自己累坏了。到时候爹爹也不会夸你的。”

她一番温柔体贴，不免让德芳心生好感，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能感受到人的善意，他嚼着糕点，一不小心就把真是的想法说出来：“嬢嬢，可是我还是想让爹爹夸我啊，上次，上次我背出了《论语》学而篇，爹爹就很高兴，还来看我小娘了。”

李才人大急，忙喝道：“德芳，你跟娘娘胡说些什么？”脸竟然也有些红了。

德芳一缩，赶紧离开座位请罪。宋素不悦，但终究没有开口训斥她，因为她知道这对母子的尴尬之处。

话说赵匡胤真不失为一位传奇皇帝，后世懂点宋史的人，都知道他“千里送京娘”、“黄袍加身”、“杯酒释兵权”和将来会发生的“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这些名言事迹，但也不代表生活已经很克制的他不会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比如这位才人李艳娘。

据各种传闻和正经女官介绍，宋素拼凑出的版本。这李艳娘原本为后蜀犯官女眷，当年正得孟昶盛宠的花蕊夫人看她可怜无辜，就把她救出来给了盘缠让她来中原寻亲，谁知道她那个亲戚是个狼心狗肺的，竟然把人迷晕了卖进了花柳巷里，艳娘叫天天不应之际，正好遇上了赵匡胤白龙鱼服体察民生，看这么个情况当即暴怒，根本不用禁军，自己施展长拳把人救了出来。

不过这对赵匡胤来说也就是一时行侠仗义，把艳娘救出来后给治了伤，就留下些钱走了。可老天就是爱开玩笑，赵匡胤后来又有一次出宫办事，回来晚了随便找了家小店用膳，没想到店家正是自食其力的艳娘，艳娘深感赵匡胤大恩，说什么也要请他尝一尝自己的手艺，赵匡胤估计看着自己做了好事也挺高兴，当即答应。结果酒量过人的他不知道怎么三杯两盏就醉了，糊里糊涂把人抱上了床榻。让店外一众禁军和内侍吹了半夜的冷风，也聊了半夜的八卦。

不过他酒醒之后做的就不地道了，竟然就这么走了，当这事儿没发生。可外面那么些人呢，哪里瞒得住？当时孝惠皇后还在世，但身体已经不行了，听说这件事后招来王贵妃一商量，两人就贤良淑德地把艳娘接进宫来侍奉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