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绣活儿

日落出晚霞，李氏耐心地哄了宋素好一阵，只能带着满腹的不放心和另外两个女儿离开，让宋素一个回了寒秋中的福宁殿。

宋素仿佛病了，好几日都感觉很累，万幸这几天赵匡胤也忙碌地很，没有来找她，后宫中自有管事的人，而郭贵妃偶尔发点小脾气却没大错，向美人一心念着女儿小心地不行，另一个李才人就更是缄默了。仿佛一时间，宫里的立皇后的热乎劲儿就被那秋风一下子吹走了，只留下了满满地寂静。

也是，这是后宫啊，寂寞才是常有的。

不过宋素并没有沉寂太久，毕竟皇后有她的职责。赵匡胤出征的日子越发临近，这次他要御驾亲征的乃是盘踞在晋阳一地的北汉政权。黄尚宫就建议道，先皇后娘娘在世时，常带领后宫女眷为将士缝制冬衣，请她效仿，以示贤德。

宋素倒是很认同她这个提议，但问题是她的绣活儿拿不出手啊，想当年待嫁时，新娘需要为自己缝制一件喜服，最好在为夫君做些鞋袜方巾，以示夫妻和美。可是宋素从小养在自家祖母、后唐义宁公主的膝下，受此影响，爱读书远胜刺绣。祖母也不以为忤，反而称赞她人从书里乖。

但待嫁的生活告诉宋素一个道理，书籍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特别是对于她这个连手帕都绣不好的人，那时李氏只恨自己对女儿太多放纵，导致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于是只好在一边盯着她飞针走线，不时带着绣娘指导，点灯熬油，才终于在出嫁前修好了自己的吉服，剩下的只好交给侍女林桃林梅代劳了。你说就这样的水平，她怎么还敢带领女眷缝缝补补，这不是出丑吗？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命令郭贵妃带领女眷缝补，皇后殿下则亲自去抄写经书，为大宋将士祈福，时不时地来检查一下进度而已。

但这一检查，就出现了问题，她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郭贵妃在训斥花蕊夫人徐慧，那叫一个不留情面。见到皇后来了才停下行礼。

宋素未必多喜欢徐慧，但对自己管辖之下的后宫出现霸凌还是很不满的。故意晾了郭贵妃一会儿，这郭贵妃年纪也不大，乃是左金吾卫上将军郭从义从女，娇生惯养的心理素质明显不咋地，没等宋素开口，就道：”臣妾失态，可是徐女史实在是帮倒忙，咱们姐妹日夜赶工，心血倒被她毁了大半。“徐慧自从三年前后蜀降君孟昶暴毙后就入了后宫，赵匡胤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对她宠爱有加，却没有给与名分，弄得嫔妃们心里有气，冷嘲热讽，宋素也是因此先入为主以为她是受了欺负，可看着郭贵妃后首站立的嫔妃女官都是一脸愤愤不平，她才意识到可能是误会了众位女眷。

再看向徐慧，正是女子的好光景，明明体态纤秾合度，肤若凝脂，凡尘中人所有的仙姿玉容，眼睛却如秋水一般淡淡含愁绪。衣服发髻也是低调，还比不过几位嫔妃。但她的容颜出于所有之上，已经越过了女子的本分，成为足以倾覆山河的祸根。她眼角眉梢的重重心事，足以撩拨起任何男子的占有欲，也足以点燃任何女子的妒恨。

宋素想，这人真应了那句 “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 的评价，此刻她更是惊慌，忙请罪道：“是妾手笨，连累了众位娘子。”宋素拿过摆在她手边的绣品一看，顿时明白了大半，这是一幅精美的蜀绣半成品，针法严谨、针脚平齐、变化丰富，锦缎上的花鸟栩栩如生，如果送给达官贵人那一定是件精品。

但问题是，这是配给将士的征衣啊，华美什么的都是虚的，需要的是合身耐寒啊！

宋素无奈，她对花蕊夫人的印象并不差，但这种大事哪里能糊弄，不由道：“你这是怎么想的，这种绣品能送到边关吗？你让将士们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