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440

哈利再一次感到自己面朝下地倒在了地上，森林的气味充斥鼻间，他感觉到面颊贴在寒冷坚硬的地面上，眼镜腿也在他摔倒的时候被撞歪了，卡在太陽穴上。他身体上每一寸肌肤都在疼，那个被死咒击中的部位就像被利器刺中了一样剧痛。但他一动也没动地呆在原地，左臂古怪地扭曲着，嘴巴大张。

他本以为能听到庆祝他死亡的欢呼声，但空气中却充斥着匆忙的脚步声、耳语声和热切的低语声。

哈利不敢睁开眼睛，但他还是在用其它感官去探知自己的险境。他知道魔杖还在他的袍子里，因为他能感觉到魔杖就抵在地面和前胸之间。在他倒下时，腹部的轻微缓冲让他知道了隐形衣也塞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主人……小姐她……”

“够了。”伏地魔说。

周围响起了很多脚步声，一些人从同一处向后退开，哈利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急切地想知道是怎么了。

伏地魔似乎站了起来，食死徒们都匆忙地离开他回到空地的人堆里，他怀里抱着伊薇瑞拉，好像是昏迷了过去。

“那个男孩……死了吗？”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人接近哈利，但他可以感觉到周围注视的目光好像把他压进地面一样。他生怕哪根手指或是哪边眼皮会突然动弹一下。

“纳西莎。”伏地魔说，哈利听到一声巨响和因疼痛发出的抽泣声，“去检查一下，然后告诉我他死没死。”

一双比想象中柔软的手碰了碰哈利的脸，又摸了摸他的心脏，他感觉到那个女人急促的呼吸着，感觉到她那贴着他肋骨的心跳声。

“德拉科还活着吗？他在城堡里吗？”

这句耳语几不可闻，她的嘴唇几乎贴着哈利的耳朵，头倾得很低，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哈利，因而其他人都看不到他的脸。

“是的。”他轻声回答。

他感到胸前的那只手攥紧了，指甲戳到了他。然后她收回手，坐直了身子。

“他死了！”纳西莎·马尔福对旁观者们说。

现在，他们终于开始呼喊，他们兴奋地大声叫喊，手舞足蹈。透过眼皮，哈利看见了红色和银色的庆祝火焰射向天空。

他仍然躺在地上装死，他明白，唯一能让纳西莎进入霍格沃茨去找儿子的方法就是跟着胜利的大军一块儿进去，她已经不在乎伏地魔的胜负了。

但很快，那些庆祝的火焰都消失了，所有的食死徒都看着伏地魔。

伊薇瑞拉依旧在呼吸着，平稳有力的心跳告诉着伏地魔，她还活着，只是醒不过来。

伏地魔试图用魔法进入伊薇瑞拉的大脑，可是被弹了回来，伊薇瑞拉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的伤痕，但他就是没有办法让她醒过来。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愠怒无处发泄，于是他对准了哈利：“Crucio（钻心剜骨）！”

他被抛到空中，竭尽全力保持身体的柔软，但是疼痛并没有降临。他被抛向空中一次，两次，三次……眼镜被甩掉了，袍子下的魔杖也稍稍滑动了一下，他尽力的让自己软绵绵的像个死人，最后一次摔到地上的时候，周围回响起一阵嘲笑和讥讽的叫声。

“现在，去城堡。”伏地魔冷冰冰地说，他看向了海格，狞笑，“抱着他吧，海格。他在你的手臂里会显得更瘦小，更显眼，不是吗？抱起你的小朋友，海格。还有眼镜——戴上眼镜，他必须要很容易被辨认出来。”

有人不怀好意的狠狠地把眼镜扣在了哈利的脸上，但是，把哈利举起来的那双巨大的手却非常温柔。哈利能感觉到海格呜咽着颤抖着把自己抱在怀里，大滴大滴的眼泪溅落到他身上。但哈利既不敢动弹，也不敢通过语言来告诉海格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走。”伏地魔说。

海格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被迫穿过茂密的树丛，由禁林向霍格沃茨走去。

树枝刮住了哈利的头发和袍子，但他还是静静地躺着，嘴巴自然地张开，双眼紧闭。一片黑暗中，食死徒们在他的周围说着话，而海格在不顾一切地哭着，没人会费心去摸摸哈利脖子上的青筋是否在跳动。

两个巨人在食死徒身后轰隆隆的拖着脚步。哈利能听见他们走过森林时，树木吱吱作响然后倒掉的声音。他们弄出的声音太大了，鸟儿被吓得尖叫着飞向天空，甚至连食死徒尖锐的笑声也模糊了。

伏地魔抱着伊薇瑞拉，始终没有放弃唤醒伊薇瑞拉。

伊薇瑞拉坐在地上，周围一片死亡般的寂静，她想要在这里找到任何一个人，可是入目所及，她确实是一个人。不在禁林里，身边没有伏地魔和食死徒，她的面前也没有想看到的哈利·波特的尸体，甚至她都无法肯定自己是不是在这里。

很长一段时间，当然也可能只是转瞬即逝，她脑子里有一个清晰的想法，迅如闪电，她告诉自己，她得离开这里，得立马回到霍格沃茨的禁林里去，不看到哈利·波特亲自死在自己面前她根本无法安心。

所以她站了起来，可入目所及是一片无法估计边界的大海，她漂浮在大海上空，她脚下没有任何可以站足的土地，可她也没有掉入大海中被水淹没。她就只是看着，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联。

伊薇瑞拉开始慢慢地踏出第一步、第二步，当她发现自己并不会因为移动而掉下去之后，她开始跑动起来，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出去的方向。

终于，当景象开始飞速往后移动后，她看到了一座孤岛——这么形容不太准确，它的大小只够两个人站立，与其说是孤岛，不如说是海下突起的一个角。

“你意识到这里是哪里了吗？”

伊薇瑞拉看着对面一个一身黑斗篷的人朝着她信步走来，他的声音空灵而冷漠，都不像是人类可以发出来的声音。

孤岛开始无限扩大，伊薇瑞拉的脚也终于实打实地落在了地面，他望着蓝白的天空，伊薇瑞拉依旧不能从他的兜帽里看到他的脸，但是他的声音却慢慢低沉下来，听起来像是……

“我们曾经见过面。”他说道，“曾经有一段时间，是的，算是见过面了。”

他依旧没有摘下兜帽，但是他的声音还在继续传来。

“你很好奇，为什么你在这里，又很想离开这里，回到那个你称之为‘现实’的地方。你想亲眼看看那个你仇视的人的尸体，想要亲自征服那座古老的城堡，想要一个有他和有你的未来。”

他与伊薇瑞拉并肩：“走走吧，这里也是你的领地。”

伊薇瑞拉望着他，好像想从各个方面证实她刹那间的猜想，但观察永远比不过直言，所以她开口问：“你是卢卡斯吗？阿卡汉·卢卡斯？”

他没有回答，继续走着，伊薇瑞拉跟在他旁边，她忍不住问道：“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呢——先生？我是死了吗？”

“基本上来说，没有。”他中肯地回答道，“但是如果你想要所有事情的答案，无论如何也该请我坐下了。”

伊薇瑞拉疑惑，但很快，空无一物的孤岛上多出了两张软皮扶手椅，伊薇瑞拉认了出来，与之前在阿卡汉·卢卡斯笔记本里看到的几乎一样。

他坐了下来，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金色的半长发，银白色的眼睛，带着一片眼镜，从镜片后看着自己。

像是把笔记本和神秘事务司里见到的两个男人糅合在了一起，但这就是完整且正确的阿卡汉·卢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