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302

这一晚上，伊薇瑞拉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中一直盘旋着西奥多的声音。

她不能假装自己根本没有听到那些话，没有看到西奥多捧着一颗真心放在自己面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伊薇瑞拉有些恍惚，她干脆坐了起来，望着干干净净的桌面发呆。

她心软了吗？

伊薇瑞拉很想否认这个答案，她当初救下西奥多·诺特，不就是为了今天用他的吗？

“只是……他不该草率地死掉，而已。”伊薇瑞拉喃喃道。

德里安和西奥多，其实是一样的，对她来说——她这么告诉自己。

将德里安放在魔法部，假以时日等伏地魔掌权，他就会是支撑魔法部的中流砥柱。

将西奥多放在自己身边，掩人耳目，方便自己行事，又不会让自己陷入无端的流言之中。

这样的招数，在四年级的时候，伊薇瑞拉就已经用过了，很管用。

是因为管用才留着西奥多的，而不是让他烦扰自己才留着他的。

“真到了他们都得死的那天，你会怎么做？”

她心里的一个声音问道。

“立碑、默哀。”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但这很矛盾，她想，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对于别人的生死都十分漠视，哪怕是伏地魔死在自己面前，她也不会悲痛到不能自已。

理智，一直都是紧绷在她脑中的一根弦，或者是最后一根弦。

可是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在四年级之后，她又不得不面对别人将一颗真心捧在手里让她看的情况。

而且不同的是，德里安只是在不知道自己真实情况之下，只是被自己的表象所蒙蔽而已。

可西奥多，明明是知道这一切的，还不放弃那点幻想，究竟是为什么？

她笑着摇摇头：“这个世界上，能爱这样的我的人，除了疯子，也只有我自己了。”

还是说西奥多仍然期盼着，在一切都过去之后，她还能是最初那个和他一起的伊薇瑞拉·卢卡斯？

“他应当不至于这么天真。”伊薇瑞拉又摇摇头。

他知道自己最终会走到黑魔王的身边，站在他的身边，俯视着所有弱小的人。所以他也知道自己只能站在她的身后，这样的爱，给她何用？

大脑又开始无端地疼痛，她多想让人在西奥多面前大吼，他爱错了人，既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

反正睡不着了，她翻身下床，点起蜡烛开始看书。

但今晚的大脑实在不给力，没多久她就厌烦地合上了书，看着那支蜡烛，她有些犹豫。

她不能和他一起过圣诞，又马上就要到他的生日了——虽然他未必真的在意这些，但是去年已经开了这个先例，今年如果连见都不见的话，说不定他会记在自己头上。

思及至此，她还是点燃了熏香，重新回到了床上。

强迫自己睡觉如果不能成功，点燃这份熏香一定可以让自己进入梦境。

“受了情伤才想起来我吗？”

天文塔上无风、平静，伏地魔从阴暗处走出来，望着漆黑的夜空，说道。

“什么情伤。”伊薇瑞拉嗤笑着摇摇头。

“一直以来，你都把我教会你的东西拿来糊弄我。”伏地魔淡漠地说，“却从来没有想过对他们设防。”

“怎么可能不设防，你在说什么傻话？”伊薇瑞拉反问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身体上的设防。”伏地魔微眯眼睛，“你只是不愿意承认。”

“承认什么？”伊薇瑞拉靠在柱子上，冷笑一声。

“承认在你内心深处，就从未觉得他们会伤害到你。你是知道他们对你的情意的，但是你不愿意去理会，像一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就可以当看不见。”伏地魔转过身来看着伊薇瑞拉，“哪怕是哈利·波特，你也不觉得他会来针对你，因为你清楚，他们对你的感情会影响他们客观的判断。”

“别提起这个名字，我觉得恶心。”伊薇瑞拉冷漠地说。

“我只是就事论事。”伏地魔说道，“你拼命告诉自己，他们只是被蒙蔽了，他们只是凭着臆想还存着幻念，但是你从没有承认过，你对他们是毫无情意，是完全的利用。”

“当然了，或许是你面对的这样的‘真心’还不够多，才会为之动容和难堪。”伏地魔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好像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激怒了伊薇瑞拉，她冷笑一声，开始讽刺：“是啊，我怎么能比得上伟大的黑魔王呢？连莱斯特兰奇夫人那样优秀又热烈和痴迷地爱着你的人你都视若不见；连小巴蒂——克劳奇先生如此忠心耿耿以你为傲的人，对于他的死你都不屑一顾。我大概再过五六十年，到了你这样的年纪，才可能会这样吧。”

“我毕竟还只是一个六年级的学生，需要学的还有很多。”伊薇瑞拉说完笑着摇了摇头。

伏地魔愣了一下，他的脸色也含着微愠：“不，在这方面你学得很好，尤其是面对我的时候。”

伊薇瑞拉抬眸，嗤笑一声：“你这话说的真古怪，黑魔王。别人是剖开自己的胸膛将一颗心放在我面前的，跟尊贵的你怎么能比呢？”

伏地魔咬牙切齿，但一言不发。

伊薇瑞拉冷哼一声，好像在说“看吧，本来就是如此”。

见伏地魔不说话，伊薇瑞拉又冷笑着说道：“当然了，你说的也没错，我一贯喜欢当一只鸵鸟，是因为我在乎他们，顾及他们的真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馈。那你觉得你呢？你可曾让我做过哪怕一分钟的鸵鸟？”

说完，她又撇过脑袋去：“我点燃熏香可不是来听什么阴阳怪气的话的。”

“……是我不信。”

伊薇瑞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有些好笑地问：“你说什么？”

“可是你也不信。”他猩红的眼眸盯着伊薇瑞拉，“血盟、信件、笔记、熏香，你都不信。”

“你只是怕我脱离你的控制而已。”伊薇瑞拉说道，“你只是有不能杀我的理由而已。”

“你是这么想的吗？”伏地魔退后了一步。

“难道我说错了吗？”伊薇瑞拉激动地质问道，“难道你敢以梅林的名义起誓，你没有这么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