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下半学期,非儿经常和徐宾那伙人混在一起。同学们看她的目光也与往常不同了,私底下纷纷谣传。非儿对这些全不在乎,一有空就跑去老鼠酒吧,她知道徐宾会在那里。他们聊天、喝酒、唱歌、打牌,但非儿从来没见过他们打架。非儿会和他们说好多好多的话,似乎把前几年沉默的空缺都补了上去,似乎从前所有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这半个学期说的多。曾经她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极安静的孩子,但这并不是她的天性,她只是不想和不相干的人说话。
儿时的生活给她带来了太多的痛苦,那些冰冷的话语和犀利的目光,像是一张巨大的黑网,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时间一长,她便麻木了,习惯了对一切事物都无所谓,习惯了长时间站在风中任其叫嚣,习惯了冷眼旁观。
本以为生活会一直如此冰冷下去,但她遇到了这样一伙人,他们放肆又勇敢,他们偏执却真性情。他们又像一面镜子,非儿通过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她感到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要爆发出来了,它沉睡了多年,此刻终于苏醒。非儿感到她是那么渴望诉说,渴望奔跑。她不是个安静的孩子,从来就不是,她和沈露一样,都是一团火。
这段时间又过得飞快。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非儿和佑安约好在火车站见面。
非儿很早就到了,她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想到第一次见到佑安时的情景。他像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又像个快乐无忧的天使;他细心地给她拿衣服,说穿上后就不会冷;他教她玩他所有的电动玩具,不停地夸奖她聪明。而现在,他变成什么样了呢?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子,应该还是稚气未脱吧。
时间像是在爬行一样,过得非常慢,非儿踮起脚,目光穿过起伏的人群,遥望着自己走过来的路。她突然感到有点儿沮丧,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等别人呢?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刹那。
在火车开动时,非儿看见远处走来一个男孩子,穿着一套天蓝色的运动服,头发很干净地被风吹起,她料定那便是佑安。她向他挥手,大声叫他的名字。但火车发动的声音太响,她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火车开走了,佑安终于看见非儿在向他拼命地挥手。他似乎比小时候更加腼腆,低着头叫了一声“非儿姐”,之后便没有声音了。
非儿拍拍他的肩膀:“都长这么高了呀。”她几乎忘记了,佑安只不过比她小一岁。
这一年的暑假,非儿过得十分快乐,她经常和佑安一起出去玩,帮他复习功课,为他庆祝中考成功,和他在铁轨附近的山坡上看星星。但是他们绝口不提忻宇忱,这份默契持续了很久很久,非儿满心焦虑,却也从不过问。
高二开学那天,非儿帮着佑安搬东西。他们的教室离得并不远,但是,几个来回下来,非儿已经满身是汗。
路过隔壁班级的时候,徐宾突然走出来一把拉住她。非儿见他脸色有些难看,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你好像很忙?那个高一的男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非儿拿开他的手:“我有必要向你解释吗?”
徐宾略一顿:“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解释一下。”
非儿拗不过他:“好吧,那是我弟弟。”
“你真的有个弟弟?”
“对啊,从小就有的,不是亲姐弟却胜似亲姐弟,满意了吗?”
徐宾笑了笑:“你弟弟那边忙完没?”
“差不多了。”
“那就过来帮我忙。”徐宾说完,拉着非儿往楼上跑去。
正当非儿诧异他要带自己去哪里的时候,徐宾在一个教室前停了下来,拿出钥匙把门打开:“放假前老师说过,如果我能考班级前十名,她就把这间画室的钥匙给我。”
非儿往里看了看,废弃已久的教室满是灰尘。她有些心惊:“你让我上来打扫这里?”
徐宾很不客气地说是。
忙碌了一个上午,两人终于擦去了画桌上厚重的灰尘,扫干净了地面上被胡乱扔下的杂物。搬完了几十箱纸,非儿和徐宾都累到快要趴下了,但是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儿,他们还是开心地笑了。
在这之后,徐宾不在教室的时间更长了,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躲在画室里画画,一画就是一整天。非儿也经常会到这里小坐一会儿,只为着找一份宁静,因为这里只有笔与纸摩擦的声音。他们也不交谈,光线暗的时候非儿一来就会拉开窗帘,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这时候徐宾会抬头对她笑一笑,但是很快又低下头继续画画。
非儿就搬一张椅子坐在窗前看风景,这里是教学楼的顶楼,这扇窗能看见外面马路上车水马龙的景象。
非儿偶尔也会给徐宾捣捣乱:“喂,你画的这是什么东西啊?一团团的都是色块。”
徐宾嘴角牵起一个笑容,手上却没有停下:“和没有艺术涵养的人是解释不通的,你一边玩去。”
非儿气呼呼地走到一边坐下。她回想了一下,徐宾所有的画中,她唯一喜欢的就是送给自己的那一幅,其他的她都看不懂。
“哎,你就不能画点儿我看得懂的画吗?比如你上次送我的那张。”
徐宾抬起头问她:“你喜欢那张?”
“是啊。”
“那只是一个尝试,我平时不画漫画的。”
“为什么?”
徐宾随口说:“漫画对我而言,只能用来哄女孩子。”
非儿觉得她被徐宾瞧不起了。
时间有的时候像蚂蚁背着米粒慢慢爬过,有的时候又像坐着过山车呼啸而过。这天,非儿摸着穿在细绳上的镯子,觉得等下次见到佑安,应该是时候让他把镯子还给忻叔叔了。
双休日的时候,佑安正好来找她。下楼时非儿的心情还是比较愉快的,到了楼梯口,转弯,眼前的情形却让她有逃跑的冲动。
楼下往左看五米,佑安正神色厌恶地瞅着某个人,心想:“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个人不是更适合在大街上扔酒瓶子吗?”
往右看十米,徐宾悠闲地倚在一棵树上抽烟,其间转过头瞪了一眼佑安,腹诽道:“看什么看!臭小子,这么矮的个子还敢在我面前装气质。”
非儿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左右为难之下,恨不得以手掩面。
佑安首先看到了她:“非儿姐,我在这儿!”他说着向非儿走去,见她头发上沾着小树叶,又伸手把它拂了去。
不远处的徐宾斜眼看着他们,眼中又是惊,又是怒。他一抬手,手中的烟被狠狠地按在树上。
非儿知道徐宾生气了,她和佑安之间只是平常的姐弟关系,但是他误会了。
佑安看到非儿脸色怪异,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非儿想说“不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是……是有一点儿。”她虽然是在跟佑安说话,眼睛却看着徐宾,心中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走了。
佑安说:“那你好好儿休息,我明天再来。”他说着便要转身。
“佑安,你等一下!”非儿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镯子递给佑安,低声道,“这个……帮我还给他。”
佑安看了看那只镯子,不得已接过:“你心里不舒服对不对?因为叔叔不愿意见你?”
“佑安,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非儿姐,我想过了,叔叔只是嘴上说不想见你,其实内心一定是想念你的,他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而不太开心。这样好不好?我们不告诉他,我带你偷偷去看他。”佑安说着,拉起非儿的手就走。当他要向左转的时候,非儿站住脚。
“佑安,我想我已经明白了,有的事情过去了就只能成为过去,不管我怎么坚持都无济于事。”
佑安有点儿难过:“非儿姐,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他总是不能理解叔叔的话,现在连非儿姐的话也听不懂了。他希望自己可以长得快一点儿,也许再长大一点儿,他就能理解他们了吧。
他突然凑到非儿的耳边说:“不要走近右边那个男孩,我见过他和人打架。”
非儿用余光看到徐宾的手握成了拳头,她的心几乎也被揪了起来,似乎这拳头随时可能落在佑安的头上。
好在佑安很快又站直身体,说道:“既然你不想见叔叔,那我也不勉强。非儿姐,不要难过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走了,再见。”
“好,再见。”非儿看着佑安转身,只希望他快点儿走出徐宾的视线,越快越好。
等佑安走远了,非儿才战战兢兢地看向徐宾。然而,他已经转过身,正在朝离开的方向走去。
非儿叹了一口气,妥协似的追上去,拦在他的前面。
徐宾扭过头不看她:“有事?”
“不是你找我吗?”
徐宾笑:“正巧路过,不可以吗?”
非儿忍住脾气,说道:“你这都要生气?你没听到他叫我姐姐?我说过了,他只是我的弟弟。”她长话短说,把自己和佑安的关系理了一遍。
徐宾的拳头松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那也应该保持距离吧?”
非儿双手抱在胸前,歪着头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我就是觉得那小子碍眼!”徐宾说着,霸道地牵起非儿的手,“以后别让我看见你离他太近,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他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定定地看着非儿。
非儿愣愣道:“你干吗?”
徐宾很认真地看着她:“沈非儿,我喜欢你,这是真的。”非儿很想挣开徐宾的手,但尝试几次都失败了之后,也只好放弃了。她从来没有被男生牵着手走过那么长的路,感觉怪怪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老鼠酒吧的门口。
进了大门,非儿才得知今天是徐宾生日,老鼠他们这一天停止营业,为徐宾办起了画展。
炫目的灯光不见了,喧闹的音乐不见了,鼎沸的人声也不见了。墙上和桌子上,到处都是徐宾的画,到处飘着淡淡的清香。流淌着的音乐缓慢优雅,阳光从门外洒进来,美得出奇。非儿第一次觉得,原来老鼠酒吧的格局这么好。
非儿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画,还是一张也看不懂。但是她知道这些画倾注了徐宾的无数心血,是他的得意之作。
徐宾低下头对着她微笑:“觉得怎么样?”
“是你的生日,倒问我怎么样。”她突然窘迫起来,“糟了!我来不及买礼物,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啊?”
徐宾大方地笑笑:“没关系,你来我就非常开心了。”
非儿在心里说:“我分明是被你硬拖过来的。”
罗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哈哈!大老远就看到你们卿卿我我的。”
“西装领带,你疯了啊!”许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罗耀说:“我可是这次画展的主要负责人,当然要正式一点儿。”他说着往里面走去,口里喊着热,又向吧台的张允一说:“空调打低点儿,快。”
张允一立马把空调打低了。
徐宾说:“你怎么也不考虑考虑别人啊,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许静冲着非儿挤眉弄眼,故意压低嗓门儿说:“什么别人,哪个别人要着凉了呀?”
非儿红着脸低下头。
张允一从吧台后面出来:“你们今天就不要吵吵嚷嚷的了。老鼠怎么还没到?”
许静嬉笑着说:“八成跑哪儿偷米去了。”
“许静!”罗耀说道,“不和你开玩笑。平时总是最后一个到的娃娃都来了,老鼠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之后再也没有人说话。的确,老鼠以前从不会迟到这么久。罗耀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酒吧的室温越来越低。
“有人来参观了!”非儿从椅子上跳起来,“别多想了,老鼠可能想给徐宾什么惊喜。”
刘佳雨听说东泽中学的徐宾要办画展,久闻其名,一大早就乘车过来,想要见识一下这个名声并不很好的人能画出什么样的画来。她在大门口站了好久,打量着那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老鼠酒吧。好奇怪的名字。
这时,一个瘦小的女孩子来开门:“欢迎参观徐宾的画展,你可是今天第一个来的!”
刘佳雨看着沈非儿,眼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这个女孩子和徐宾是什么关系?但只是一瞬间,并没有引起注意。她看到女孩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刘佳雨是美术学校出色的学生,而徐宾是普通中学不被看好的学生,但当刘佳雨看到这些画的时候,还是自叹不如。即使是把她最得意的作品放在这里,相比之下也略显粗糙。这让她有点儿难以置信,这些作品真是出自一个学生之手?
参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多数是在校学生,也有几位年纪稍大的,含蓄或者毫无保留,说的多是赞扬的话。
徐宾坐在吧台前喝水,任何一句赞美的话都没有进入他的耳朵,他在担心一件更重要的事:老鼠的安危。画展开始近两个小时了,即使老鼠有事耽搁了,也不会这么久,而他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老鼠出事了。
刘佳雨在徐宾身边站了很久,徐宾始终都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她实在等不下去了,终于说:“你好,我叫刘佳雨,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
徐宾似乎没听见,看着酒杯发呆。
刘佳雨感到很尴尬,甚至是羞辱,从来没有人这么不把她当回事。但她不能发作,因为他的帅气、他的才华,都足以成为他高傲的资本。
非儿恰巧走过,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徐宾,她在叫你。”徐宾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手中的杯子上:“我知道。”
刘佳雨问:“请问,你的画卖不卖?”
“不卖。”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冷冷地拒绝。
“对不起,打扰了。”刘佳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傲慢的人,心中很是气愤。
可是,就这么走了吗?她太喜欢他的画了。
非儿在一旁也有点儿生气:“她早早地第一个赶来看画,你就送她一张有什么不可以!”
徐宾不耐烦地说:“那你让她自己选吧。”
刘佳雨正要推门出去,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她转过头,正是那个给她开门的女孩子。
“徐宾说,你可以随意选,选中哪张他就送给你。”
“真的?”刘佳雨有点儿不敢相信,看起来那么傲慢的人,竟然会轻易答应送画给她。
非儿很肯定地告诉她:“是啊,刚才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谢谢你喜欢他的画。”
“不客气。”
刘佳雨再次走了进去。
最后,她选中了那张看似猫爪的向日葵。
非儿刚包好画交给刘佳雨,就看见徐宾打着手势让她过去。
“你一定要问我她选了哪张画,你可找到知音了呢,她选的是——”看到徐宾凝重的神色,她的话语停在了半空中。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徐宾的脸色这么难看。
非儿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徐宾来不及解释:“告诉他们,画展现在取消。”
“为什么?”非儿不明白,明明没有什么问题啊。
“先不解释,马上。”
非儿照他的话去通知罗耀他们。
三分钟后,前来参观的人全部离开了,画展提前结束。
当非儿和大家再次来到徐宾面前的时候,他解释道:“我接到电话,老鼠出事了,又是耗子那帮人。”
许静冲到吧台边:“我给老大打电话。”
“不用了。”徐宾叫住她,“我已经打过了,他今天有大买卖要做,让我们尽量和解。”
长久的沉默。
非儿的手上冒出了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徐宾叫她回去,她不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自己当作这些人的一员了,喝酒、打牌在一起,遇到麻烦当然没有独自跑掉的理由。她的执拗让徐宾十分恼火,他抓起一瓶酒就往地上砸。
许静吼道:“你够了没有?耗子还没来呢,就自乱阵脚,你力气再大,也别用来吓唬自己人!”她把非儿拉到吧台后面,并让她蹲下:“你就在这儿躲着。无论你听到什么声音,只要我们没叫你,你就千万别出来。”
非儿点了点头,低下头,觉得自己很没用,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过来还要人保护。
她听到了大块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你把老鼠怎么了?!”这是徐宾在说话。
然后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竟是个女孩子:“我早就说过,我叫耗子就不准他叫老鼠,只要他改个绰号,叫小猫小狗什么的我就放过他。至于你,我忍你很久了。拽是不是啊,跪下来叫我一声耗子姐,否则我现在就把这儿砸了。”
徐宾走过去,甩手就抡了她一拳头。
谁也没有料到他就这么动手了,耗子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了,她的脸上留下了一块红色的印子。
她身后的十几个人一起冲向徐宾,把他压倒在地。
罗耀暗叫不好,徐宾真是太莽撞了!但眼前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拿起一把椅子打在一个人身上。许静和张允一也一起来帮忙。
整个酒吧乱成一片。
非儿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控制不住地害怕起来。他们才四个人,怎么打得过那么多人呢?!每一次桌椅酒瓶裂开的声音都像是打在她的朋友们身上而发出来的。非儿听到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听不清是谁的,也无从知晓是哪一方发出的,但这些都让她焦虑万分。她的上牙无意识地紧紧咬住下唇,把下唇都咬破了。非儿闻到血腥味,还以为是有人被打成了重伤,留血了。她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徐宾血淋淋地站在面前……这画面太可怕了,非儿在心里尖叫:“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徐宾……”
巨大的响声从非儿上方传来,然后无数碎玻璃从上面落下来,有几片落在非儿身上。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带着血的!非儿情急之下一用力,碎片嵌进她的掌心,更多的鲜血流淌出来,原本乱成一团的心剧烈地疼起来。
徐宾原本是想听老大的话,和耗子和解,毕竟没什么深仇大恨,可以避免大打出手。但耗子实在太狂妄了,那嚣张的气焰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但此刻他后悔了,对方十多个人,个个手里拿着铁棒,他们没有一点儿胜算。他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恼,这么做救不了老鼠,反而害了更多的人。眼见一根铁棒横着挥了过来,他赶紧侧身躲过,与此同时,后脑勺被打中了。他一阵眩晕,脚步踉跄着摔到地上。
恐惧涌上心头:他们该怎么办?
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大叫:“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耗子一手捂着脸,最后愤愤地踢了躺在地上的徐宾一脚,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带着一帮人匆忙离去了。
非儿一点点地向外挪去,看到徐宾后脑勺流着血,倒在地上。她急得脸色煞白:“徐宾、徐宾,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