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第三章

“还是那个人，只不过是以不同的形式出现罢了。”

“怎么样？今天的工作，累吗？需不需要休息一下，来瓶汽水消消暑吧（英）。”一位黄头发的男人递给凯尔特一瓶汽水，他身着黑色打底衣，看上去有四十几岁，戴着蓝色象征维和军人的帽子，目光和蔼，脸上还带有略微胡茬。凯尔特接过汽水，冰凉的感觉在她手中扩散开来：“谢了，我还不错，您呢？”

“你的样子看上去不像‘还不错’，说实话，在我面前不用撒谎（英）。”他低声问着着，将手搭在凯尔特肩膀上，正眼看着凯尔特。凯尔特下意识的眼神闪躲起来：“就是去照常执行任务而已，中途拆了一个炸弹。”凯尔特侧过头，她不想面对揭穿谎言的哈特将军。

“这就对了，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拼命硬干，不然身体会太快垮掉的。”

“我必须得这么做，这是我的使命。”

“你不是奴隶，至少需要适当放松一下自己。”

“现在不是在放松吗？”凯尔特靠在桌子旁，打开手中的汽水罐。

“好吧，是的……”将军尴尬的回答着，空气陷入了沉默。

“您会想家吗？”凯尔特抬头看向棚外的夜空，问到。

“我吗？好吧，会的，正常人都会想家吧，至少对于我们这种离开祖国出征的人来说是。”将军转头看向凯尔特，清风正吹起她乌黑的头发，如同天上下凡的天使一般模样，乌黑的大眼，映射出夜空中的满天星斗。

“所以，我不是正常人吗？”凯尔特回过头，恰好与呆呆凝望她的将军对上视线。

“并不是……为什么这么说？”

“我好像没有对家的记忆，所以并不会去想他，我的使命就是守卫和平，没有别的感情，只记得是一次炸弹从天而降…然后我就长大了。”凯尔特转过头去，继续凝视着夜空。她不会注意到，将军在用他最温柔的眼神看着她，看向那个明明和他女儿一样大的人，却有着无尽的绝望。

哪怕只是看着她，都会被她周围的气息所折服，那是最纯真的温柔，有着可以把人拉出悲伤的力量，又好似捉摸不透的影子，捉不到，摸不着，却又心生怜爱。

“是吗，我不知从何说起，不过真是令人惋惜。但是，这里所见之人，皆是你我的家人，虽然终有一天会离开，但可以拥有一时的幸福，这就足够了。”将军从口袋里掏出平整的全家福，他也曾征战沙场，也曾成为过冷血无情的杀戮工具，但他的国家赢了，他厌倦了打打杀杀，来参与了维和军，他不想退伍，因为他已经沦落成了只会用枪支弹药的人偶。他厌倦了战场，因为这夺走了他的许多。朋友、亲人、战友、健康的身体、这个年纪本该拥有的一切……

他和凯尔特一齐看向夜空，仿佛只有宇宙的尽头才能够容纳下他们的悲伤。

“您的家…幸福吗？”

“幸福啊，有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儿，以及一个整天唠叨不休的老婆。”

“您的女儿现在正是最好的年纪呢。”

“是啊，我的老婆也永远在最好的年纪，在我心中，”将军指了指胸口，“在这里。”

“我不太理解爱是什么，但我有一丝关于它的记忆，只记得非常温暖，躲在里面会非常安全。”

凯尔特转过头，泪水在她的眼睛里打转，但她又微笑着，带着心酸：“如果您知道爱是什么，请让我感受一下吧。”